“恩,她说做的料理味道都那么淡,我想大概是考虑到自己的健康而可以控制盐分的摄取吧?”
“有道理。”我可以接受这种说法,但也感到不耐烦“也就是说不管我们怎么期待,也吃不到任何肉食咯?”
“是啊。”
“话又说回来。”我感到十分佩服。“肯尼斯的观察真敏锐。我以前从没有注意过这件事呢。”
“被你夸成这样,还真叫我坐立不安,我就直接说吧。”
“直接说?”
“恩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应该是阿卫来之前或者你已经来了我有点忘了。总之,我听到巴金斯先生抓着席华德博士发过牢骚。”
“牢骚?”
“听说她几近疯狂的要求博士,问她能不能改善一下伙食?还说,我可还年轻着,如果配合老人家的饮食口味,就要变成木乃伊了。”
“哦?”笑死人啦,连那个“舍监”都对柯顿太太的料理感到厌烦了啊?“真是杰作。”
“巴金斯先生发现我刚好经过,就停止了抗议。”
“对哦他们感情好像不大好。”
“什么意思?”
“我是说,巴金斯先生。他看来和席华德博士或柯顿太太的感情好像不大好。”
“巴金斯先生确实好像不是打心底享受这边的工作。但是,光是从这一点也不能判断他跟席华德博士她们的关系好不好。”
“诗人”避免系太武断的判断,但在我看,“舍监”是一个烟瘾相当严重的人,无奈“校长”禁止在内部抽烟,因此他总习惯把玩着他那个没有点火机会的金色打火机。就算他可以跑到外面去抽烟,回来之后会因为身上的味道而被骂。
“可是,如果说巴金斯先生真的那么不满,我认为比他年轻的席华德博士应该对柯顿太太的料理更不敢恭维才对。可是博士什么也没说啊。或者她只是顾虑到柯顿太太的面子吧”
“不,不是这样。席华德博士好像本来就是素食主义。对吃方面不怎么在乎。我甚至认为,或许每天不变的菜色是博士下的指示”
“我真是受够了”
我们在草坪上绕了一圈回到座位我坐了下来,“诗人”也将轮椅停在我旁边。
“我说,肯尼斯啊。”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好不好提出来问,但是也许是趁着正热络气氛,我实在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今天早上在餐厅里——”
“恩?”
“当柯顿太太说席华德博士和巴金斯先生今天傍晚会带新生的时候,比尔'威尔巴好像有点激动不是吗?”
“恩。”“诗人”点点头表情顿时阴暗了下来。“是啊。”
“这是怎么回事?不只是比尔,我觉得其他人的反应也都有点奇怪。”
“不只是这一次。”
“什么意思?”
“阿卫,听说你要来的时候,我们也觉得很震惊呢。”
“啊?为什么?”
“当时我们当然不知道新生,也就是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但是我们也不是因为这样,就对这个角卫'御子神的学生本人产生抗拒反应。不过~~~”“诗人”坐在轮椅里扭动着身体,就好象思索着适度的措词会伴随着有肉体的痛苦一样。“不过该怎么说呢?对我们来说,接受新伙伴往往是一种试炼。而且是非常大的试炼。”
“试炼?”
“或许应该称为过关仪式。我们会想,这一次究竟会不会安全过关?”
“安全过关~~~过什么关?”
“是不是每件事都可以顺利结束呢?经过试炼之后,是不是能回到原本的和平生活呢?恩,或许这一次一切都无法回归正常了吧?”
“所以我才问你,你所说的那个——”我完全听不懂他的话重点在哪。“到底是什么事情?”
“如果知道就不会这么辛苦了。”“诗人”露出微热的笑容。“啊,我不是在嘲讽你,我们真的也不知道。可是~~~”他低下头去,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抬起视线。“如果我说出来,你定会以为我的脑袋有问题,但是我还是得说。因为总有一天你也得亲身去体验。”
“体验?我体验——”
“安慰这个地方呀,住着某种邪恶的东西。”
“邪恶的东西~~~?”
我受到“诗人”的影响,抬头看着“学校”的建筑物。因为平时多半都待在经过漂亮改装的屋内,所以鲜少意识到,不过现在从室外重新打量发现,“学校”其实已经相当老旧了。连在如此晴朗的阳光照射下,还是感觉到建筑物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那是什么东西?”
“很难用言语说明,不过,确实是有某种东西存在。”
“在哪里?”
“我就说啊——”“诗人”一边将视线从建筑物移开,一边反手指着“学校”的地方。“在那里面。”
“哪个房间?”
“我想是所有的房间。”
“怎么可能?你不是在说连我的房间也有吧?”
“也许有。不,一定有。”
“可、可是,我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呀。”
“那、个、东、西,不是可以用眼睛可以看得到的。”
“你说的那个邪恶的东西——”老实说,我只觉得他不是脑袋有问题,要不,就是刻意在嘲讽我,但是“诗人”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魄力,我实在没办法把他说的话当成玩笑看待。“是——活的吗?”
“是啊,应该说是活的。平常是沉睡着的。”
“你说沉睡?”
“是的,安安静静地睡着。除非那个设施内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否则那、个、东、西是很温驯的。就好象在冬眠一样。不够~~~”“诗人”舔舔自己的嘴唇,顿了一下,“不过,一旦察觉到有什么变化,那、个、东、西就会觉醒过来。”
“变化?那指的是——”我也不自觉的舔着自己的嘴唇。“譬如有新生到这里来之类的事情?”
“正是。那、个、东、西是不喜欢变化的。所以,一旦有新生到来,它就会就觉醒,对着我们大家,而不只是对着新生露出它的獠牙。”
“它露出尖牙要干嘛?你是说它会袭击我们么?”
“也许,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因为我也还没有体验过最恶劣的事态。但是,我有一种预感,一个不小心,我们可能都会被那、个、东、西给毁灭。”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从他的话中听来,好像除了“诗人”之外的其他人有人体验过最恶劣事态,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深究这件事。“这么说来,但我来的时候,那、个、东、西也醒过?”
“没错,所以我们才会那么的不安。不只是比尔,大家都一样。担心这一次是不是能够平安过关。不过还好——”“诗人”的表情终于略微缓和了一些。“还好,阿卫,还好你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知道这个事后,那、个、东、西也许也放心下来了吧?它很快又回去冬眠了。我们也跟着松了口气。因为在你来之前有一次是闹得天翻地覆的,又一阵子我还很担心不知道事情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你说之前的一段时间是?”
“诗人”的表情再度变的阴暗。“就是比尔'威尔巴来的时候。”
“咦?比尔怎么了?”
“比尔是在你之前来这里的学生。他没办法向你一样,很顺利的就适应这里的环境。我们五个人可是每天过的战战兢兢的。现在他多少也比较平静一点了,但是我觉得还不算是完全适应了。他老是黏在凯特身边,勉强才能过日子——”
看来比尔之所以想跟在母鸭后面的小鸭子一样,经常黏着“王妃殿下”,理由似乎不单纯是对她的崇拜。“诗人”的意思好像是这样的。但是,“诗人”本人好像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他突然歪着头,自言自语似的嘟囔到:“凯特~~~啊?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是她呢?”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你说~~~五个人?”
“啊?”
“那是我来这里之前的事情吧?比尔当时是新生。看到他迟迟没办法适应这里而感到焦躁的前辈们当时应该只有四个人吧?除了你之外,还有史黛拉、霍华德'威特、凯特'莫斯里'马克格罗”
“诗人”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苦恼着该怎么说?亦或是决定就此打住这个话题?后来他终于开口了,但是眼神始终刻意不跟我对望“~~~是吗?也难怪你不知道啦。事实上当时还有另一个学生在。一个叫丹尼斯'路德洛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不再这里了”
“为什么?”
“总之,他就是没有和我们在一起学校了。”
“也就是说,他毕业了?”
“应该说是被淘汰比较正确吧?他跟不上这里的课程,也跟不上实习的进度。至少席华德博士是这样判断的。所以应该就是这样吧?于是,有一天,丹尼斯就离开这里了。这事就发生在你来之前。从此我们就没再见到他。”
“那么那个叫丹尼斯的男孩子目前是回到家人身边了?”
“这样嘛——”“诗人”的眼睛像痉挛地似的直眨着。“我想应该是吧?”
“你是什么意思?”
“时间也差不多了。”“诗人”看着自己的手表。有泰迪熊图案。果然也是“校长”送他的吧?“吃中饭的时间到了,接下来的事以后再说吧?”
“我是无所谓啦”
“还有,阿卫,希望你别把我们谈这件事的事情告诉席华德博士他们,也别让其他的学生知道,你能答应我吗?”
对哦,我这才想到,不只是“诗人”,这是我第一次和这里的人谈到关于“学校”的事情。
“我当然可以答应你。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再谈后面的部分啊?”
“这个嘛——我想越看越好,我想在新生来之前解决。”
“那就傍晚之前喽。好赶啊。”
“如果在这之前没办法找到时间谈,那就得等到新生到达之后了,那就没办法了。今天晚上,你就选个适当的时间到我房间来一趟。千万别让任何人发现。”
“知道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真的是不好的预感。”“诗人”落寞的嘟囔着,转着轮椅走向建筑物的玄关。“那就待会见。”
“恩。”
我莫名地觉得最好别跟“诗人”一起回建筑物里面,便到车库那绕了一圈之后,再走向玄关。我并不认为别人会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就是在讲悄悄话,但是不自觉地就被“诗人”的严肃态度所影响,因此也就格外谨慎了。因为这样,午餐时间过了一会之后,我才抵达餐厅。
“阿卫,你迟到了!”我小跑步跑到餐厅,一面就飞来柯顿太太的斥责声。
我定睛一看,“诗人”一如往常,坐在跟紧粘着“王妃殿下”的“家臣”同一张桌子前面。也许是才讲过悄悄话,所以他也想刻意避免跟我同桌。当然,他也是看准了我应该会跟史黛拉坐在一起,因此才会去跟“王妃殿下”他们坐在一起。另一方面,“中立”则坐在史黛拉那一桌。他大概是跟吃早餐时一样,考虑到两个集团个三个人的配置吧?我尊重他的安排,决定去跟史黛拉坐在一起。
“真是稀奇了。”史黛拉淘气地用英语说道。也许是因为“中立”同桌吃饭的关系吧。只有跟我独处时她才会说日语。“一向谨慎的阿卫竟然会迟到。”
“迟到一点而已啦。我到外面散步去的。”
“一个人?”
“当然是一个人。”
“真是受不了孤独的人啊,或者你是跑出去看鳄鱼?”
她口中的鳄鱼是栖息在建筑物后面的铁丝网对面的鳄鱼。平常那只是一个宽广的沼泽,感觉不到任何杀气。要是不说,会误以为里面没有任何生物,但是,我们曾经亲眼看过一群鳄鱼为了争食一只像小动物一样的猎物而展开战斗。。它们一边在粘稠的沼泽里跃动,一边把上腭挺到半空中。尾巴和身体互相撞击所造成的那股笨重的撞击感传到了我们身上。那副猛烈厮杀的景象就如同刀光剑影的剧情片。
“怎么可能?”虽说被围墙档在外面,但是自从目睹那一幕之后,光是隔着铁丝网看到像是沾满泥巴的细长流木之类的东西游过沼泽时,心脏就好象整个都要缩起来了一样。我干嘛要可以跑去看那些家伙的可怕脸孔啊?“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史黛拉。”
午餐的菜色是红番薯汤。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煮得又稀又没有任何味道。泡在番薯汤里面的椒盐饼干又湿又软,一点口感都没有。对于牙齿不好,或者担心高血压的人来说,这样的饮食确实是很让人安心吧?
“对不起。”我对这柯顿太太举起手,“关于刚刚的考试结果,什么时候可以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