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本信誓旦旦要陪黄靖看星星的张晓梦极不情愿地被父母喊回家吃饭了。
“真是对不起啊,我们家小梦啊,她不能着凉啊。”张晓梦的父母是双职工,家中世代单传,特别宝贝这个女儿。张晓梦的父母也知道黄靖家中发生的事,在叫走张晓梦的时候也顺带劝慰了黄靖几句,并对自己没能出席追悼会表示抱歉。
黄靖笑了笑,耸了耸肩,谁来参加追悼会,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为数不多的亲人走了,这些形式上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窗外,万家灯火璀璨,如同天上的繁星。倒是被废弃严重污染的天空,原本应该灿烂的星空却成了黑漆漆的天幕。
黄靖爬在窗台上,焦急地盯着单元楼门口的小路。都这个时候了,母亲怎么还没回来?
晚风吹过,凉飕飕的。
黯淡的路灯下,来往的人越来越少。
都这么晚了,母亲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就在黄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铃响了。
黄靖急忙跳下。
是母亲!
黄燕身上传来了难闻的酒臭味。
“妈,你该不是——”黄靖又惊又气,一想到平时循规蹈矩的母亲居然会跑去喝酒,而且还是喝的酒气熏天地回来,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燕摇摇晃晃地推开他:“你别管我,我没醉呢,真是的,不要送我回来。”
所有喝醉的人都会这么说。
黄靖将目光投向母亲身后,想看看是哪个好心人将喝醉的母亲送回来,但是门外只有走廊上的声控灯投出的黯淡的黄色光芒,却不见一个人影。
“妈,你是怎么回来的?”
黄燕丝毫没有理会他,一个踉跄,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呕吐了起来。
褐色的半固体呕吐物,混合着胃酸和酒精的臭味,顿时在房间里散发出来。
黄靖强忍着恶心,连拖带拽地把母亲从地板上拉了起来,扶到了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水。
黄燕将酒精从胃里掏了出来后,人也显得清醒许多,看见黄靖手忙脚乱地拿着拖把拖地,不由得有些惭愧,忙冲上前抢拖把。
“妈,你还是去换衣服吧。”黄靖死死抓着拖把。
黄燕低头看了看沾着呕吐物的T恤,慌忙冲进了浴室。
从不做家务的黄靖,此生第一次拖地,将地上的污迹基本抹掉后,他又将房里的窗全部打开通气。
黄靖的家是南北套的小二室一厅,总面积才67平方米。老人生前原本是和黄瑛住一间,黄燕和黄靖母子俩住一间,在黄瑛找到男朋友并搬出家后,出去照顾老人需要,黄燕就搬到了她的房间里,黄靖舒舒服服地独占一间。黄瑛在外面租了房子和李恒龙同居的行为遭到了老人强烈的反对,为此,老人一气之下还把房门换了,并叮嘱不准把新钥匙给黄瑛。
黄燕的房间是朝南的,有3平方米的长条形阳台,阳台不像楼下的住户用玻璃或铁条封闭起来,平时的衣被都晾晒在阳台上,阳台与房间的铁门也是传统的插销式的,锈迹斑斑。黄燕的房里放着两张小床,靠近阳台部分的是老人的床,里面的是黄燕的。家具很少,有两个衣橱,一个是黄燕和老人公用的,黄燕衣服不多,也不是个赶时髦的人,所以和老人合用一个衣柜绰绰有余。黄瑛与她不同,年轻的黄瑛不断地追着时尚的脚步,对她而言一个衣橱还嫌少。幸好她早就搬出去了,不然本不大的房间里又要多了个衣橱了。除了床和衣橱之外,一张桌子,一盏台灯,两把椅子,一个从大厅里拖出的电话分机,再加上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了。
黄靖的房间相对凌乱一些,一张大床上从不铺的被子,床头书柜上横七竖八的放着各种书籍。黄靖平时的喜好很杂,上至天文,下至历史,但是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各国的神话,希腊神话、北欧神话、罗马神话等摊得到处都是。书柜旁是他的写字桌,桌上放着一盏护眼灯,桌旁是椅子。电脑桌在房间的另一边,15寸的电脑屏幕旁放置着佳能打印机,一叠A4打印纸放着在电脑桌下方。
大厅里放着一张饭桌和一台电视机,电话总机就安在靠近大门的墙上,另一面墙上挂着一面钟。
一间房间是厨房,另一间房间就是浴室了,兼作洗漱间。
黄瑛从浴室里出来,换了件睡衣还洗了个脸,湿答答的发丝紧贴脸颊。
“快睡吧,别忙活了,你明天还要去上课呢。”
“好的。”黄靖顺从地点点头。
“对了,”黄靖刚要转身离去,黄瑛忽然又喊住他,“黄靖,如果,如果我不在,而你,你看到你父亲……”
“你不在?我父亲?”黄靖第一次听母亲主动提起这个人。
“别怪他。”
“怪什么?”
“不,没什么。”黄瑛苦笑了一下,“命,这都是命。”说着,她喃喃自语,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静静地靠在门口,黄靖能听见母轻轻亲抽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