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周刊专栏稿..疑似已解封，先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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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市葡萄田
遥见酒市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

文泽尔

旅居南德已有七年，虽然有幸没被啤酒给撑大肚子，平日里也鲜少贪恋杯中之物，无奈落户的小城却偏偏唤作“酒市（Weinstadt）”——每每有必要时，张口一提家中地址，身旁几位德国汉子的眼神就不约而同地微醺，仿佛眼前这位东方来客是住在酒窖里，可以随时给他们一人来上一杯似的。

这样的事情往往无解：顾名思义，“酒市”本就应该是以生产葡萄酒而闻名的城市，事实也是如此——种植酿酒葡萄，海拔高的地方比海拔低的地方要好，有山的地方又比平原要好。酒市多山，海拔也高，有小河横穿，灌溉亦便利，自然是个产酒的好地方。

酒市有两座高山，一座山上一间酒厂。记得刚搬来时，偶然从其中一座的山顶向下眺望。那会儿正是葡萄的成熟季节：斜坡梯田，一挂一挂的压枝玛瑙，时刻不停地拉扯着可怜的藤蔓，唯盼人们速去采摘。在这一季的晚些时候，做珍萎用的葡萄水分散失，又或者是新葡萄田要打底，任落枝葡萄的甜味随风弥散，酒市的每一角落便都能嗅到淡淡的酒香。这样如天堂般的日子，要持续整整一周——时间是刚刚好，再长一点人就不愿醒，短了又意犹未尽——恰似伊人美意：葡萄们是体贴的。

酒市的酿酒葡萄品种，基本都是雷司令和特罗林戈，但也有少量的席凡纳。赤霞珠应该也有，不过我从未在山上见过。果农们的葡萄种植秘诀，是要将山坡开凿成梯田状，一层一层地斜牵上葡萄藤。不能太密，否则会影响阳光和养料的吸收；也不能太疏，疏了之后藤与藤之间成不了片，葡萄反而还长不好。一处适宜种植葡萄的土地难求，即使找到了，也还要精心地培养和呵护——据说，要开垦一块新的葡萄坡地，种下的葡萄必须三年不采，任由它们烂在土里，让根吸饱养料，才能生长出合格的酿酒用葡萄。

身处南德几大葡萄酒产区的中心地带，我有幸尝到了不少当地产的美酒。随手拿一份当期的酒庄指引来按图索骥：巴登巴登和艾斯林根都产名酒，卡尔海德勒（KarlHaidle）庄园雷司令名声在外，不过我最钟爱的还是酒市自产的雷司令——尽管年份带来的差异很大，包装上也毫不讲究，酒香味却是普遍浓厚而不滑腻，单宁平衡度把持得也甚佳。入口便有如绢丝游荡舌尖，细品又带有少许别致的灌木浆果甜味，闭眼仿佛置身于早秋果园。一杯下去，大半天齿颊留香——虽不比八二年的拉菲，但品致一格，沽兑、浅酌、积醉，神韵总是到了的。

德国汉子爱酒，宅子的地下室里，常备储酒用的木架。而地下室的设计，也首先以便于保藏葡萄酒为前提。和我同住一楼的友邻老沃尔夫冈，每日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必定是跑地下室。待到踌躇良久后，好容易从酒架上挑出一瓶，这才喜笑颜开地踏进电梯上楼回家：嗜好如此，醍醙皆宜，便宜餐酒也无妨。

我虽有量，不得伸展。拿了好酒，德人却又都好静品，或者拿来佐餐，狂饮纵酒是不得的。就算舍了葡萄，择一瓶波本，也不能够“子酌我复饮，子饮我还歌”：夜间喧闹，警察是要上门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在德国人那里都是健康饮料；人生得意须尽欢时，还是满满当当一大杯带沫儿的鲜酿啤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