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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这是一个扭曲的社会，因此很多原本正常的事情到了这里就变得不再正常。” 我合上书，开始注视起封皮上那块非常古朴的青褐色。一时间，我仿佛觉得它正在纸上融化，并且慢慢蔓延开来，开始吞噬起我那一年多的心血来。一年多来，我为了写书，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但最最重要的是，雯，我现任的女友，她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开始写书以来，我曾忍受过家人的嘲讽、朋友的不解、女友的辞别——在那个时候，我甚至觉得连窗外的公交车都在与我作对，让我不能安下心来写作。一切都讨厌得令人抓狂，直到雯的生命轨迹与我的发生了交错，一切才有了改变。 因此我把她放到了我的书里，让她作为一个唯一没有被污染的天使，默默看着这个肮脏的世界走向穷途末路。当然，我承认，我是把丑恶夸大了。但是，这个现实的社会也并不是一尘不染——到处是不安定的因素：赌博、毒品、走私、流浪汉、非法枪支……对了，就几天前，正是下班时间，在不远处高架桥下面的横道线上，有个男人突然拔出一把手枪，对他身前的一个女人连射五枪。可结果，女人命大，没有死，男人却死了：他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据说，他是把枪口抵住了自己下巴射击，就像刘德华在《无间道3》里那样；所不同的是，他当场死亡，死于自杀。 自杀么？这个时代难道流行自杀？网上到处是关于自杀的新闻，其中最著名的恐怕应该是今年的“愚人节自杀”，死者是张国荣。而发生在我身边的自杀也至少有两起：一是这个月月初，大学里的一个女同学似乎是因为网恋失败的原因从12楼蹦了下来；还有一起比较早，是今年元旦，隔壁小区有个漂亮的女孩子跳楼自杀，听说是她那新婚的丈夫由于交通意外而不幸丧命，她的精神因此受到巨大刺激才会自寻短见。 唉！现在真是走在马路上都会有生命危险：就算你安安分分地遵守交通规则，也架不住司机的横冲直撞。记得整好一年前，就在我家前面一条马路上，有个喝醉酒的家伙晚上开着车乱窜，连着撞死了四五个人，最后还竟然逃跑了——这则消息还是我前女友读报纸给我听才知道的——后来，那个家伙被逮捕时，人们才发现他竟然还是个书生气十足的人，据说还是某某公司的老板，因为失恋多喝了几杯才酿成了那起惨祸。本来估计他是足够判死刑的，但是当时有个“正义感十足”的年轻警察，竟然当场把这个肇事者从六楼窗口推了下去。结果，那名警察被判了死刑。按雯的话讲：太冲动了。 冲动？这个世界上还就是有一群冲动的人存在，我是最不爱和这种人群打交道的。究其原因是：太危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说错话，他那边是头脑一热，我这边就不定落下个什么残疾。有朋友说，这种人结了婚以后就会收敛很多。我说，非也。记得有一次在《案件聚焦》里看到过，一对夫妇因为一件什么事，和一个什么公交公司的负责人谈判，结果好像是谈崩了，男的当时抓起桌上一只烟灰缸就拍那负责人的头，当场把对方就给拍翻掉了。据我医院里的一位朋友说，那名负责人现在还在他那家医院里躺着呢——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呢，在我的朋友里，绝对没有冲动型的。 “在想什么呢？”雯轻轻拍了我的背。 “没什么，我走神了……”我转过头，正好看到她的脸，那是一道我永远看不厌的风景。 “圣诞快乐！”雯轻轻说道，递给我一块精致的巧克力。 “Merry Christmas！”我丢开书，将椅子转过来，仔细端详雯的打扮。“咦？这件白色滑雪衫？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穿的那件吗？” “你记性真好。”雯微微笑了笑。 “那当然，我还记得你这件衣服右边上臂袖子上还有两个钩破的小洞呢。”我很有些得意地看着雯，看着她翻转过自己的右臂，看着她颇有些惊讶地发现了那对难以察觉的小孔。 “真的呢！哎，别只顾一个人吃，也给我一块呀。”雯轻轻坐到我的身边。 “嗯。”我把才咬了一口巧克力递给雯，她只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我们是情人节认识的吧？”雯轻轻问道。 “对，”我的口中四处洋溢着巧克力那种浓郁的香味。“那可是我的生日。我怎么会忘记？” “生日？”雯微微低下头，然后马上又抬了起来，脸上的微笑还没有完全消失。 “笑什么？” “没什么呀，我给你讲个生日的故事吧。” “嗯，我爱听。” 我最爱听雯的故事了。那段日子里，雯的故事优雅而婉转，甜蜜而辛酸，曾带给我无限的安慰。 “从前，有一对很要好的情侣……” “有多要好？就像你和我？” “……嗯，差不多吧。他们快要结婚了，男的说，‘就定在圣诞节吧，圣诞节是我的生日。’” “女的怎么回答？” “女的回答：‘不要，我想定在圣诞夜比较好，那样圣诞老人才不会再要隔一年才送来祝贺的礼物。’” “真是不错的想法，既经济又实惠，很像你。” “……别捣乱。”雯用长发轻轻抽了我一下。 “好好，男的怎么说？” “男的说：‘嗯，可我本来想要圣诞节、生日、结婚日都放在一起，那样才不容易忘记……’” “这一点不像我……” “总之，那对情侣争论了很久，你猜最后怎么样？” “最后当然女的会赢，那个男的那么笨……” “错啦，”雯微微笑道。“最后男的说服了女的，因为他最后说了一句话：‘可是刚才已经过了圣诞夜了呀。’” “哈哈哈哈，那个女孩子真像你，老是记错日子。可我会有这么笨么？” “谁说那个男的是你了？故事还没讲完呢。” “请继续。” “那对情侣原本在公车上说话，忽然听见售票员阿姨说道：‘前面小区车站不停了，最近管得很紧，不好意思。’于是，很多乘客都极不情愿地被赶下了车，当然也包括那对情侣。他们都是那个小区的居民，因为小区和公交车队有些熟络关系，所以车队专门在小区门口设了一个临时站点。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不停就不停了，幸亏前一站离小区门也不过才二三百米，只不过要过一条大马路。……可正当人们穿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轿车从后面窜了过来，一下子撞倒了好几个人，有一个小男孩、一个男青年、还有两个女孩子，还有、还有就是那对情侣中的男孩。原本那个男孩也不会被撞到，他只是为了保护他的情侣才会遭遇不幸。后来，那些被撞的人都先后死去了。嗯……故事快结束了，你在听么？” “……嗯……怎么好像有些残忍？接下去呢？”我的嘴唇突然有些麻痒，头脑也开始迷糊起来。 “后来，肇事的司机被抓了，抓他的那名警察正好是被撞的其中一个女孩子的男朋友，结果他就直接把司机从楼上推下去……摔死了；被撞的那个男青年据说刚结婚不久，他的新娘不久也因为悲伤过度随他而去了；另一个死去的女孩子有个很要好的男朋友，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把手枪，寻到了当天晚上赶乘客下车那个售票员阿姨，打了她好几枪，最后自己也自杀了，只是那个售票员阿姨虽然受了很重的伤，可结果终于还是活过来了；还有那个小男孩，才七岁，他的父母很难过……嗯……想追究公交车队的责任，结果跑到车队把人打伤了，听说给打成了植物人。还有那对情侣中的女孩，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她只是很伤心地在想：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男孩就不会被撞死；如果没有那辆肇事的轿车，悲剧也就不会发生；如果他们不被赶下车，轿车就撞不到男孩；如果公车没有突然不停小区站点，他们就不会被赶下车；那么公车为什么会突然不停呢？……有一天，她终于知道答案了：因为有个很自私、很自私的人写信举报了公车的那个临时站点——所以，所以，那个人才是罪魁祸首。本来，她随时可以对那个很自私、很自私的人进行惩罚的……嗯……但她还是忍耐了整整一年，因为她要在那个约定的日子对他进行惩罚。故事完了……听，钟声响了，十二点了。嗯？你在听么？……” 我……已经听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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