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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蒙太奇
 作者:hitachi41  人气: 5090  发表于: 04年06月01日20点3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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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蒙太奇

1.
五月末,六月初的蒙太奇校园,是每一年最有趣、繁忙的日子。毕业班的汇报演出、艺术节优秀剧目的公演、还有一系列新锐编剧、演员、导演作品的试演。零零总总算在一起,在六月初夏这个时节,蒙太奇校园内的演出每天有二十多场之多。
田冶小姐拿着一份试演剧目的门票,迈着灵秀的步子在中央广场那片翠绿的草坪上走来走去。两个染成黄毛的姑娘,看见她,就笑呵呵地咧开嘴,招呼说:“田老师好。”
“你们好。”她冲着两人挥挥手,不由得好笑起来了。丫头,年轻人。自己进入蒙太奇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一眨眼,自己竟然成为了别人嘴里的老师。摸摸自己那头已经很久没有漂染的秀发,田冶总觉得自己似乎还不到能用“老”字来形容。不过,如果有学生叫她“小师”,估计她也是会跟那孩子急。
年轻的“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广场正北角上的那面大钟,叹了口气。朝东面的剧场区走去。
《森林妖精》是二○○三届几个高材生自编自导自演的一部四幕舞台剧,五月二十八日晚上一经上演,立刻受学生们一致的好评。剑客、精灵、半兽人……看多了《指环王》、《哈里波特》的年轻人,当发现真的在舞台空中漂浮出闪闪发光的女妖精时,表现出的歇斯底里和狂热足够把整个“试演剧院”给掀翻。
于是原本试演三场的剧目,在六月的第一天继续上演。这一次还叫来了年轻老师做点评。这个及具野心的女编剧肖梦灵,似乎想要借着这出舞台剧,一举成名。如果能够得到田冶老师的认可,那么就可能成为学校对外的公演剧目。
田冶因此得到了《森林妖精》试演剧场第一排最中间的位子。
下午两点整。抱着一大包爆米花的田老师坐到她的贵宾席上,一边把可爱的零食放进自己红嘟嘟的嘴里,一边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着还没有拉开的帷幕。
不是两点整上演吗,怎么迟了。恶劣的印象在田老师心里升起,肖梦灵的前途看来是一篇黑暗。
三分钟以后,森林妖精正式上演。
出现在舞台上的背景是一座古老、阴郁的森林。交错的树枝、层叠的树叶,朦胧的月色千辛万苦射穿厚厚的树林,在地上洒下点点花白的光点。风也吹了起来,摇着枯枝和落叶,风过后。一个身穿铠衣的男子转上舞台。
“那是一个多么魁梧的年轻人啊:他有一头褐色的长发……一对好色的眼睛贪婪地望着四周凝固的风景。固执的下巴高高扬起,以凸现他与众不同的愚蠢。风又卷了起来,于是这个全世界最败絮其中的男子紧紧握住他手中的剑。电光火石之间……”
“闭嘴。”带着黄色棒球帽,穿着短裙的女生,跳到田冶的身边。挥手就对刚刚在旁念叨旁白的小个子一拳。
小个子男孩哈哈大笑,捂着脸大声地说:“我是特地来为你捧场的啊,肖梦灵。”
“你是来捣乱的吧。”又是一拳,“李玄。今天又逃课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不过是来找田老师签名的。”李玄向田冶走来,一改刚才恶劣的表情,腼腆地说,“田老师,我是一年级的……”
在女编剧的怒目中,田冶给自己的学生签了名。
舞台上,黑暗中,一个穿着华丽衣裙的漂亮女人突然从树林后面走了了出来。
话说一半的李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异说,“这个是乐蓉,公主的角色不是应该有王燕燕扮演的吗?”
黄帽子编剧一屁股坐到位子上,懊恼说,“不知怎么搞的,燕燕那丫头晚了半个小时才来。贾正义没办法,只好让她们两个反串。田老师,今天的这出戏,如果您认为是表演不好的话,还请……”
“安静地看会儿再说吧。”田冶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微笑,芊芊的手指又伸到爆米花中。
肖梦灵和李玄发现,田老师的脸上罩着一层有愤怒和恶毒交织出的面具。
今天是六月一日。小个子男生忽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第三幕开始的时候,原本耽误的三分钟已经被赶上了。做到这一点在田冶老师看来,是值得赞扬的。她得意地翘起二郎腿,一边撕开第二袋爆米花,一边悄声询问,“你们这出戏的导演是那个叫贾正义的学生吗?”
“是的。”肖梦灵回答说。
“嗯,他做得不错。”
“那田老师你认为故事怎么样呢?”
“故事?”田冶往嘴里塞了一颗爆米,含含糊糊说,“这得看完了才能评价。”
他们又把视线投向舞台。这个时候舞台上,浑身闪闪发光的女妖精高高地漂浮在晦暗的月光下,注视着城堡中的一幕:丑陋的半兽人手托一盘咖啡,笨拙地走上来。反串饰演公主的乐蓉悄然起身,走上前从半兽人手里接过咖啡盘。她厉声喝退恐怖的仆人,回到饭桌前和英俊的“英雄”准备对饮。可是,一旁邪恶的半兽人并没有在女主人的吩咐下离开。他瞪着一对邪恶的眼珠,死死地盯住正准备喝咖啡的男子。在那挑衅的眼神下,剑客放下咖啡杯,抽出宝剑。
“无聊的故事,又是英雄救美。”
“闭嘴,李玄。你不喜欢,可以出去。”
“我没有说话啊。”
“没有?”肖梦灵领悟过来,说这话的是另一个男人。这是一个十分陌生而又感性的声音。她转过头,想要仔细地看看这个说话的男子,没想到那个男子已经走到了自己身旁。“旁边的位子那么多。把你的让给我坐。”
“既然旁边有那么多位子,你坐那边不就可以了?”肖梦灵反唇相讥。
对他说话的男子,没有一丝表情地眨眨眼。肖梦灵愣在那,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
“啊,你!”
“小两口说话就到一边去,我找你们田老师呢。”虽然有调侃的味道,但一本正经的脸总使那两学生感到不是味儿。
“你找田老师,你是她什么人?”李玄也跑过来,帮助肖梦灵一起对抗外来的年轻人。
“蠢笨的小子。”依旧不带一丝表情地坐下来,和田冶一样翘起了二郎腿。他不再看那两个满脸诧异的学生。转过脸,对着他们早已笑容满面的老师轻轻一吻。
“啊——”目击现场的两个学生张开了嘴,发出古怪的声音。
“修,你别吓着他们。”田冶咯咯地埋怨着他,把手里的爆米花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你不是原来预定明天才回来吗?”
“我忘了五月份有三十一号了。”罗修虽然想要表现得温柔一点,可是早已神经失调的面孔怎么也挤不出一个笑容来。
“胡说八道。”田冶轻声叫道,“昨天我给你电话,你都不跟我说。”
“其实是从我们师长那骗到一张飞机票。”罗修抬头看看舞台,“多没劲的舞台剧啊。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陪我去午饭。”罗修伸手越过田冶,拿过那包爆米花,抓了一大把往嘴里塞。
“好的,等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不用为我去涂什么口红。”罗修说把目光又投到舞台上。
银剑战士和半兽人的打斗还在继续,这个劈来,那个刺去。虽然在别人看来,这两人的动作场面煞是抓人眼球。但在我们的“阿修罗”眼里,感觉比看跳舞还没劲。
“无聊……”他又塞了一大把爆米花,咕哝了半句,然后整的人腾得站了起来。
戏院里顿时就乱了。很多人都站了起来,争着,拥着往前挤,还有的甚至跳到了座位上。李玄和肖梦灵两个人面面相觑,半躬起身子,站在舞台前的走廊上。而舞台上面,一下子也冲出来了好多人。
“落幕,落幕。”有人大喊着。
罗修于是明白,半分钟前那个公主打扮的女生突然大叫着倒在舞台中央,并不是故事的剧情。
“喂,你们两个小鬼。”他对还在一边发呆的两个学生叫道,“封闭出口,不许一个人离开剧院。还有去叫保安。”说完,他已经跃身上了舞台。
他穿过落下的帷幕,对着纷纷上台的人,大喊道:“谁也不许乱动。”
“喂,你是谁?你怎么上台来了。”扮演半兽人的男生走向罗修,用刚才注视剑客的表情瞄着他。还抬起粘满长毛的粗壮手臂,在罗修面前摇啊摇。
就在那条毛茸茸的手臂要打到罗修脸上的瞬间。罗修的左手猛然一轮,架开两只毛手,右拳顺势狠狠敲在“半兽人”的左腹上。“半兽人”痛得大叫一声,然后跪倒在地上。
“你们这些人,谁也不许再动一下。”罗修走到“公主”身边,蹲下身子,在她嘴边轻轻闻了闻。闻完,他站起身,对刚刚上台的田冶吩咐说,“打电话报警。不,直接叫马亚男过来。”
田冶又折下舞台,走向剧院门口。
“田老师,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刚刚按着罗修的命令,站在门口的肖梦灵问道。
田冶淡淡地回答他们说,“你猜猜看。”

2.
马亚男来到了蒙太奇。一下警车,就摆出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对着田冶说:“你们这学校是不是受诅咒了,五年里,我来了七次。是不是每年不死三四个人,你们就不舒服啊。对了,那混小子回来了,在哪呢?”
“他在舞台上,守着现场呢。”
“哼,看来是又死了一个。这家伙是死神,一回来就有事。”
田冶嗤嗤地笑起来,“他也不想啊,他本来要和我去吃饭的。”
“哈哈,活该他饿肚子。”马亚男的表情好了起来。
女警官轻车熟路地穿过人群拥挤的剧场,走上舞台。一个剑客、一个怪物、一个长着翅膀的裸女浑身发亮。哦,不对。马亚男再一看,发现那个女演员是穿着肉色的紧身衣。心想那准是在衣服上涂上了荧光剂。三个演员在罗修的监视下,站在他的右边,另外还有四个男人站在罗修的左边。七个人用恶毒的眼神瞪着罗修。而他自己,则是用一副漠然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尸。
“怎么死的?”马亚男问。
“氰酸中毒,嘴巴里有杏仁味。”罗修指指舞台中央的饭桌,说,“她喝过左边的那杯咖啡,杯壁上还有口红印。”
“哈,看来你已经做了不少事吗?”
“不,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让他们都别动。”
“想要调查现场吗?”马亚男问。
“不,我要去吃饭。?”罗修站起来,挥挥手,拉着田冶往外走。
“呵呵……罗修啊,你既然把剧场那些人都留下来的,你自己怎么可以先走呢?你也是嫌疑犯之一哦。”马亚男坏坏地这么一说,倒把这个没表情的男人整出一张诧异的脸来。
“你说的也是。”
“喂,我开玩笑的,你去吃饭好了。”
“不,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留在这帮你解决这个案子。叫你的手下跟我去买只面包吧。”
马亚男一声苦笑,竟然照他的意思去做了。舞台上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结结巴巴地说:“田老师……”
田老师对着他们苦涩地微笑。

下午四点半不到,被罗修扣下来的剧场观众因为排除嫌疑而被陆续释放,离开之前一个个都被记下了身份证上地资料和宿舍地址。他们一边抱怨,一边吵闹,浑浑噩噩的就像一群瞎眼的蝙蝠从剧场口闯了出去。罗修咬着面包,站在舞台中央,看着最后留下来的演员和幕后工作者。田冶不知哪去了,过了一会儿,从舞台后面走上来,手里拿着一纸杯的开水。
“谢谢。”罗修眉毛一扬,一口气把它喝干。
“不客气。”田老师客气地说,“马亚男要你去女子化妆间,好像发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罗修转身找了下方向,随后往剧院里头走去。
“田老师,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啊?对这很熟啊。”王燕燕背着翅膀,走上前问。
田冶回答她说,“他啊,以前也是我们这的。”
“难道……”王燕燕瞠目结舌起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阿修罗学长?我们学校的名侦探。”
田冶吐了吐舌头,评价说:“真不知道谁给他取的这个绰号,真难听。”其实这个绰号,是她自己喊出来的。
有个难听绰号的“大侦探”移步进入女子化妆间,马亚男坐在外面的一张化妆台前,手里扬起张纸。
“猜猜看,这是什么?”
“遗书?”罗修问,又跟了半句,“还很有可能事伪造的。”
“嗯。”马亚男点点头,“你猜得不错,确实是遗书,而且还真是伪造的。”
“模仿手法很拙劣吗?”罗修接过遗书,看了看,“是电脑打印的,但是下面有签名和日期。马姐,你怎么看出这封信是伪造的啊?”
马亚男盯着罗修看了有半分钟,问:“难道你嘲讽人也是一本正经的?”
罗修努力地噘了噘嘴。
“遗书上说,她一直深恋着曲甫,但曲甫却和王燕燕情投意合。她实在无法忍受,才选择在今天的演出中与曲甫共赴黄泉。”马亚男很生气地说,“但是现在死的只有她一个啊。而且照遗嘱上所说,她是在两人的咖啡里都下了氰酸。那么这么危险性的毒药,她哪里找来的。又是怎么带上舞台的呢?”
“一切都还只是迷。总之我们得先确定,杯子里的毒药大概是什么时候给下进去的。”
“我想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们。”田冶走进来,“第二幕结束的时候,我和他们几个都进了后台。当时他们在做第三幕的准备,我看着道具师柳可开锁,从后台拿出的那套玻璃茶具。那里面一共有四个杯子,他们一边选了两个咖啡杯拿到舞台上去,一边还给我泡了杯咖啡。我想那个时候,那些杯子还没有毒。而且,柳可还特地去洗了一下杯子。”
“那么照你这么说,就是说下毒的时候应该是在杯子被放到了舞台上之后。在那之后有人上过舞台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我又出去买了包爆米花。不过除了他们自己人,其他人应该是不能上去的。”
“这就是说凶手就在那九个人之中啦。”马亚男微笑着,叹了口气。
“对了,还有一件事。”田冶忽然想到,“公主这个角色本来是有王燕燕演的,今天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迟到了。于是导演让她们两个女生互换了角色。”
罗修的眼睛放出光,田冶非常满意且自豪地抬起下巴,“怎么样,这个线索是不是很有用啊。”
“你啊。”马警官拖长声音,“也学得贫了。”
马亚男的老属下,那个刘云飞刑警。撅着一张橘子脸跑进化妆间,看见罗修,粗声粗气说,“呦。马姐,我们在死者裙子的腰身后面发现了一把咖啡匙。还有法医在两个咖啡杯,以及杯子里的两把咖啡匙上都检测出了氰酸成分。另外在剧院后台的垃圾桶里,还发现了一个塑料袋,口袋里也有氰酸成分。”
“哦,刘警官,腰上别咖啡匙的地方有没有氰酸成分?”罗修问。
“有。”刘云飞突着一对死鱼眼说。
“怪了,这么说的话,难道是真的自杀?”田冶把罗修和马亚男心中所怀疑地说了出来。
名侦探和优秀刑警对了一眼,一声不响,不约而同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田冶不知怎么地嘣出了一句话,“刘警官,乐蓉戴的手套上有检测出毒药成分吗?”
听到这话的罗修差点激动地就亲了田冶。
“对了,就是那个,那个上面有检测到毒药吗?”
刘云飞不满地答道,“没有检查那个,好像……”
“那还不快去查。”这一次大声说话的,是马亚男。

3.
身上会放光的女演员终于和传说中的阿修罗对了面,十分拘谨地摸着自己背上的翅膀。眼睛死死咬住罗修不放。
“嗯,不能说是英俊,应该是酷。鼻子有点大,但是很性感。嗯,不过还不是最有魅力的地方。他的眼睛才是他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像黑暗中的星星。不,这似乎是很庸俗的比喻……”
女生心中的想法全部表现在她的脸上,于是读懂这些的田冶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马亚男幸灾乐祸的笑起来。罗修咳嗽一声,威严道:“你就是王燕燕?”
“嗯,是。”她轻声回答着,跌坐在身后的凳子上。罗修用专注的神情观察她,一声不响。过了一会儿,女孩子浑身上下哆嗦了一番。
“嘿,说说你演的这个故事的剧情怎么样?”
“故事,你是说森林妖精?”
罗修扭头找田冶,看到她的神色后,他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吧,说说它的剧情。”
“好的,哦,好的。故事——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英雄去森林里拯救一位被关在城堡里的公主。”
“很简单的剧情。但是那个公主真的是被囚禁在城堡里的吗?第三幕,一开始我看到是她命令那个半兽人端来的咖啡。似乎她不是被囚禁,而是那里的主人才对。”
“嗯……”王燕燕隔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没错,其实公主才是真正的妖精。公主为了获得永久的青春,侵占了精灵女王的城堡。”
“明白了,那也就是说你今天饰演的角色是精灵女王。”
“是的。”
“但是据我所知,在之前的三场演出中,你演的都是那个妖精公主。”
“啊?”她的眼神朦胧起来。
“告诉我,今天下午的演出你为什么迟到了?”
“我……”女孩子受不了罗修那么严厉的询问,一下子捂住脸,哭了出来。
“燕燕。”田冶轻声叫唤着,像只老母鸡一样张开翅膀,去掩护她的学生。“罗修,你问得太严厉了。”
罗修不说话,吞咽了两口唾沫,走出化妆间。
“来,燕燕。告诉田老师,今天为什么迟到了?”
马亚男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马姐你……”田冶埋怨地说。
“对不起,只是我想起不久前你也和她一样,扑在某个小子地怀里大哭,我就……”她又忍不住裂开嘴了。
“田老师以前遇上过这种事?”王燕燕张开手,好奇地问。
“哼,这种事算什么。我当年还差点被他们戴上手铐呢。”
“那么后来是罗修他救的你?”
“算是吧。”田冶咕哝说,“虽然他长得是丑了点,但头脑还是满聪明的。把事情都告诉他,他就能给你一个结论。”
“哦,好的。我今天所以迟到,是因为中午回宿舍后睡着了。”
“睡着了?”
“是,今天上午彩排以后,我们几个一起去巧克力吃饭。之后我就决定回宿舍小憩一下,可是一觉睡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曲谱打我手机,才把我叫醒了。”
“那你的宿舍是在河东岸吗?”罗修的话又插进来,手里握着一纸杯白开水。
“是的。六幢,五一二房间。”
“从那里走到这里,确实需要二十分钟左右。难道你没有自行车或者其他的代步工具?”
“没有,我一直是走路或者是曲甫带我的。”
“你和他恋爱几年了?”
皮薄的女孩顿时涨红脸,“我们俩……”
“不要支支吾吾,你又不是小学生。”
“咳。”王燕燕咳嗽起来。“嗯,是的。我们是恋人……”
“很好。那么你们的感情又如何呢?”
“感情还不错。”
“如胶似漆,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吗?”
“可以。”王燕燕红得像熟透苹果的脸缓慢而又坚定地点了点。
罗修于是把乐蓉的“遗书”递给了她。小女生满是惊讶地看着上面地内容,险些从凳子上掉下去。
“乐蓉她在暗恋曲甫?这不可能。”
罗修拿回遗嘱,在化妆室里踱起步。过了一会儿,他互抱手肘,问:“这么说的话,你知道乐蓉的隐私啦。”
隐私那个词是他精心挑选的。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像曲谱那样高大的男人,她是不喜欢的。他更喜欢奶油小生,比如像……对,就像李玄一样的。”
“但是李玄是肖梦灵的男朋友,对不对?”田冶问。
“他们的关系是很不错,但还不能算是正式的恋人。”王燕燕突然喜欢上这个词了。
“可是那个李玄不喜欢乐蓉。”
“这个我不好说。”
“好吧,我们换一个问题。”罗修又问,“王燕燕,追你的男生有多少呢?”
这一下,王燕燕彻底卡壳,回答不出了。
“我不知道。”她摇起脑袋,背上的翅膀也跟着左右颠颤。
化妆室里面沉默起来。阿修罗甩开步子在王燕燕身边来回走,那暴躁的样子就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非洲雄狮。
马亚男和田冶在一旁轻声嘀咕这个脾气更加古怪的小子,嘻嘻哈哈一阵笑。尔后,马亚男端正面孔,以一副和蔼又认真的口气说:“王燕燕,说说第二幕结束后到你那个同学倒地那段时间里,你做了什么?”
“我嘛……”王燕燕紧紧交握着双手,说,“第二幕过半后我就一直舞台右则和乔雨、萧志在一起。第二幕结束后,他们两就忙着去换幕,那个时候我和乐蓉一起上了卫生间。然后我就回去,和他们一起喝了杯咖啡。这个时候肖梦灵带着田老师也进来了,”她看了看田冶,年轻老师赞同的点点头,“田老师来了以后,我们聊了几句。然后贾正义就让我吊到维亚上,因为第三幕一开始有我的一段表演。”
“是的,我看着王燕燕被给吊到了舞台中央的黑幕后面。”田冶补充着王燕燕的论述。
“从你被吊到黑幕后,到开场演出,大概花了几分钟?”罗修问。
“大概有五分钟,不,只有三分钟。”
“那时你被吊在舞台中央的最高处时,放那两个咖啡杯是不是已经作为道具摆在舞台上了呢?”
“这个我看见了,是张健拿着咖啡杯放到舞台上的,之后就没人再碰过。”
“明白了。”马亚男奇怪罗修眼神中透出的迷惑不解。发觉他还有问题要问。
“王燕燕,我们知道今天下午你因为迟到才换演了角色。那时候是不是你一个人在这化妆间里化妆?”
“是的。”
“那么当时你有没有注意过乐蓉的化妆台,或者说你原来的化妆台?你是否有看到乐蓉有把遗书放在上面?”
“没有。”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了,因为我一开始不知道我和乐蓉互换了角色,我跑到原来那张化妆台边,准备化妆,看到留言便条上写着要我和乐蓉换角色。当时我还不相信,就跑出去问贾正义。他狠狠地骂了我两句,说那是他的命令。就是我就回到化妆间化妆了。”
“天哪。”罗修敲了个响指,“那张便条是谁写给你的?”
“是乐蓉啊。”
“你放哪了?”
“怎么不在留言便签上?”
马亚男紧张地重新抓过那叠薄薄的留言便签,还是失望的摇摇头,然后一下子就兴奋了下来。
“哈,罗修。这里有笔迹痕迹。”
“好极了,那就说明王燕燕没有说谎。”
“我本来就不想要说谎嘛。”
“好吧,那么今天开始表演以后,乐蓉是不是有回过化妆间呢?”
“有。”王燕燕肯定的说,“第二幕结束后,贾正义叫她去化妆间藏一支小口红,可以在第三幕喝完咖啡以后补妆。”
“哦,你们没有用那种防水的口红吗?”田冶睁大眼睛问道。
“没有。不知为什么,我们用的化妆品都算是很差劲的。”
罗修缓缓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4.
手套上没有检测到氰酸。这个结论令马亚男十分满意,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完全推翻自杀的结论,确定为他杀了。虽然这个结论他们早已在两个小时前就有此预感。马亚男忙忙碌碌地在整个剧院里穿梭来穿梭去。最后还不耐烦地把罗修给赶了出去。
“滚吧,小鬼。”马亚男脱掉她的手套,甩甩手说,“去给你的小甜甜买块蛋糕,给她唱生日快乐歌,不要再待在这里妨碍我了。”
“可是马姐,这个案子。”
“别跟我装傻,我们都知道那一个人是凶手。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现在我要找的是证据。”
“哦,证据。”罗修歪歪头,“看来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没有我的事情了。那么小冶,我们去吃晚饭吧。”
田冶看着两个老搭档,稍稍有些不安地问,“你们真的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的。只是马姐还没找到可以起诉的证据,一个唯一的排他性证据。”罗修拉起田冶的手,然后粗暴地拉着她向外走。
马亚男嘻嘻一笑,又把手套给套起来。“老刘。”她大叫一声,随后吩咐说,“把那个编剧给我叫进来,我要问她一些事情。”
肖梦灵满脸不高兴地走进了化妆间。

巧克力餐厅里依旧同以前一样每张桌子旁坐着窃窃私语的情侣们。田冶和罗修走进去的时候,引发了一阵骚动。看着跟在他们大明星老师后面的高个子男子,蒙太奇学院的男生们显出了少有的八卦。
“这个男人,你们不知道吗?”老板安妮小姐说,“我们学校名气最大的男子啊,我的梦中情人。”
“什么?”新来的打工学生瞪开她原本小小的眼睛,活像见到了什么希罕物。
“蒙太奇的阿修罗,没有听说过吗?”女老板拿过招待女生手上的菜单,亲自给阿修罗先生服务去了。
打工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修,我要知道谁是凶手。”
“这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是你生日。这种事情在这时候说,你不觉得破坏气氛嘛。”
“少来了。”田冶噘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情了啊。我就是要知道谁是凶手。”
罗修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似的,露出坏表情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嗜血啊。”
“被你培养的怀习惯呗。你不是说谋杀案中就能体现人的本性和心理吗,作为演员了解观察人性是应该的吧。”
“别找这种无聊的借口。”罗修拍拍桌子说,“我现在想要的是美味的咖啡和西餐。”
“找这种借口的人也是你。”田冶也说道,“你不回来,蒙太奇很太平。你一回来,我们这就出事。这还不都是你带来的厄运。”
罗修愣在那,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非常关心其中的哪个学生。所以才对这件案子那么关心。”
田冶低下头,咬咬嘴唇说,“我很替那个王燕燕担心。我觉得她的状况和我那时候很像,而且据我所知,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哦,是吗?”罗修咬了一口送来的羊角面包,又喝上一口咖啡。
“嗯,她的父母亲在她小时候离了婚。父亲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就在考大学的那一年,也就是他高三的时候,遇到车祸,虽然几经抢救,最后还是死了。她也欠下家里亲戚一大笔的医疗费。所以她就试着考了蒙太奇,想通过这个来还债。”
“这么说来的话,她倒真的和你满相象的。”
“对。入学后她很刻苦,而且努力参加每一次的试演和公演,就想借着机会登上真正的舞台。这一次她终于有了做女主角的机会,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
“唉。别说了。你放心好了,凶手不是她。”
“那是……”
罗修想,如果不把这件事仔仔细细,原原本本地告诉对方,今天这顿生日晚餐可就吃不好了。她原来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啊……冷酷的阿修罗擦擦嘴,喝口咖啡说:“凶手是那个导演贾正义。”
“是他?”
“对,就是他。首先,这绝不是一个真正的自杀案件,对不对?因为如果是自杀的话,乐蓉必须确定自己能和王燕燕互换角色,而可以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贾正义。如果她不能确定这一点,她就不可能做出和曲甫殉情自杀的诡计。同样如果她真要自杀,她绝不会在没看到曲甫喝下之前,先喝一口。”
“也许她是遵照剧本来做呢?”
“不可能。如果剧本这样写的,她就不会设计这种先害死自己的诡计。自己如果先死,曲甫就不会喝他的咖啡,所以她如果是自杀绝不会根据这个情节在咖啡杯中下毒了。所以我们不但能排除她不是自杀,还能知道她拿着咖啡杯喝的这一口属于突发的自由表演。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王燕燕拿来剧本看看。”
“嗯,我同意你的判断。”
“好,既然是谋杀,我们就简单了。第一我们可以排除的是王燕燕。因为据我们的调查知道,第二幕结束的时候,那些杯子里是没有毒的,你在那时还喝了一杯其中的咖啡。这样可以推算出下毒的时间是在第二幕结束到乐蓉喝下那杯咖啡之间。而下毒的时间里,王燕燕正好被维亚掉在舞台空中的天花板下面。她没有机会下毒。同样我们还可以排除那个差点自己也喝下毒咖啡的曲甫。因为刚才我们已经推理出乐蓉喝咖啡这一行为是她的自由发挥,不在凶手的预计之中,所以如果是曲甫同样不会设计这种使自己陷入危险的诡计。如果乐蓉不自己事先喝了一口咖啡,曲甫就要和她一起喝下毒咖啡。排除了这两个之后,还有谁呢。导演、剧务、两个操纵维亚的男子还有剧本作者和她的追求者。这些人确实都有机会偷偷地在咖啡中下毒。但是他们必须在演出开始之前就确定乐蓉会在今天的舞台上代替王燕燕演出。但是能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还是贾正义。所以他们也不可能使凶手。最后让乐蓉回到化妆台拿唇膏,给她有留下遗书的机会的人又是谁呢?还是贾正义。所以综合以上几点在一起,凶手就只可能是他。”
“这么说的话是没错。可是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地方啊?”罗修又喝了一口咖啡,不满地问。
“口红啊,王燕燕说贾正义让乐蓉回化妆间拿口红,以便在第三幕喝了咖啡后可以补妆。”
“对,这我明白,他为了给乐蓉有留下‘遗书’的机会。”
“那王燕燕不会可不可能说谎呢?”
“说谎?”冷酷的阿修罗竟然冒出嘲讽的笑容,“这太荒唐了,她为什么要说谎,嫁祸贾正义。如果她说谎,那她可能就是本案的真正凶手。但是她当时却被维亚吊在舞台上,根本没有机会下毒,而且她如果说谎,只要和贾正义一对质就可以穿帮。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这么愚蠢吗?”
“这个当然不会啦。”田冶十分生气地从他手里抢过一块巧克力,“可是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乐蓉的化妆台上放的是防水口红,而且她嘴巴上擦的也是。”
惊愕的阿修罗立刻站起身,颤巍巍地说:“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歌剧院幽灵的和炫铃声。
“喂,我是罗修,马姐什么事?”他不安地问。
“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日晚餐,但是……”马亚男的声音疲惫,干瘪,“贾正义死了。”

他死在舞台上,是吊死的。不过上吊的绳子可能因为自身重力的原因,已经断裂,一端系在舞台的横梁上,一端还套在贾正义的脖子上。摔在地板上的脑袋歪斜着,显得有些古怪。
“他什么时候死的?”罗修握着田冶地手问马警官。
“一个半小时以前,也就是在我们和王燕燕在化妆间里交谈的时候。”
“有没有人看见他进舞台吗?”
“没有人看见。当时现场都在忙着取证。把尸体搬离舞台,我们不是让所有人都在后台那边等着我们吗?”
“对,那么他那时离开了。”
“谁知道呢,好像那时就没有看见他。”
“那么其他人呢,看见其他人去舞台了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守在舞台出口两边的警察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们离开之后,没有人进过舞台。”
“不包括贾正义吧。”罗修较真道。
“没见他上舞台,不过,也没看见他下舞台。”
“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就在半小时以前,大家听到舞台上一声响,就见他死在舞台上了。”
“好啊,一具尸体突然出现在舞台上。”
“对,舞台上突然变出了一具尸体。怎么样,阿修罗,想要试着揭开这个谜吗?”

5.
阿修罗这一次可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和在坐的每一个嫌疑人好好谈谈了。
他脱掉夹克,将袖子高高掳起,对着曲甫说:“你怎么看贾正义的死?”
“他,是自杀的吗?”曲甫等了五六秒,反问罗修,可是阿修罗是不会吃这一套。
“你为什么认为他是自杀?”
盘询技术已经很是了得的罗修依旧把问题丢给对方,使得曲甫不再有机会支支吾吾。
“哦,他是死在舞台上的啊,。听警察们没有其他人进过舞台,所以……”他偷偷轻瞄罗修,露出害怕的神情。
“嗯,非彼即此。简单的二元论。可是,”罗修语气一变,“警察不是也没看到贾正义进入舞台吗?”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自杀?”
“我只是在问你怎么看。”
“哦。”曲甫笑起来,“我知道,师兄,就这种事你比我经验丰富得多。说实话,在我看来就是像自杀,但如果你说不是,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总不会是他杀吧,如果是他杀,凶手是如何把他吊死在舞台上的呢?”
“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
曲甫原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离开了,可是却不遂愿。罗修坐在他的面前,一声不想地低头思考着什么。曲甫不敢打岔,不安地沉默坐着。坐在两人不远处地田冶一边假装检查着乐蓉的遗物,一边偷偷咧嘴。对于罗修的这种故作姿态,她实在是太了解了。就差忍不住笑出声来。
过了一会儿,罗修瞧出对方的焦躁不安,就装模作样地问,“案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我正在化妆间里卸妆。”
“哦,有人能证明吗?”
“证明……”曲甫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我是和皱岩一起去卸妆的。”
“你有些吞吐。”罗修一针见血地说。“怎么回事,还有隐瞒的吗?”
“我……”曲甫眼睛从灰变亮,说:“是的,我们是一起去卸妆的。不过我们并没有一起离开,我比他先卸完妆就离开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名词知道的不少。”罗修讥讽道,“不过,曲甫,为什么你认为我问你的案发时间是指贾正义的死呢?”
“嗯?”
罗修认真地看着那个满面诧异惊恐的男生。想要从他闪烁不定的眼神里瞅出个所以然来。
六点的钟声,当当当当当当地在校园里敲响。女子化妆间的门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守在门口的小警察,闯进来。看见坐着的罗修后,人一停,把刚刚伸出的粗手臂给缩了回去。
罗修暗想,好啊,半兽人的真面目还算长得不错。
“你干什么?”罗修猛然站起来,严厉地问他说。
“我。”皱岩一丈水退了八尺,压低了声音,胆怯说:“我只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吃饭啊。”
一旁的田冶听了,顿时善心泛滥起来。她转过身,偷瞄那个大侦探,发现他的眼神中竟然也有同情的光彩。
“是吗,现在……”罗修抬手看看表,“已经过六点了啊。你们都还没吃饭吗?”
皱岩点点头,同时肚子也帮着给罗修以“我肚子饿了”的铁证。
“小冶。”他跑到女友身边,吩咐她去买点快餐来。然后继续他的调查。
“既然你进来了,就说说今天下午的事吧。”
“今天的事,要怎么说呢?”皱岩沉默地坐下,“你要我说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我根本就什么也不明白。突然间死了两个人,然后警察来了。还有你,”他气鼓鼓地说,“别人说你是什么侦探,可是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失踪的。就你今天这么一出现,我们这就死了两个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你认为是我带来的凶杀案啊。”罗修冷冷地说,“谋杀这种事绝不是某些突然人心血来潮,或者一时兴起而发生的。犯罪有个复杂的发展过程,从最初的犯罪动机开始到最后的犯罪行为发生,有一个复杂的衍变。而且越是复杂的谋杀案,在案发之前就有许多准备过程,也就有许多迹象可寻。你能说说今天的演出和往日比,有哪些事情不正常吗?”
“不正常的事情。有啊,王燕燕莫名其妙的迟到,贾正义让她和乐蓉互换角色。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我们的剧本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剧本不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上午吧,排练结束之后。我们放在男化妆间的剧本就不见了。”
“你是说你们上午还进行了最后一次排练?”
“当然了。下午的演出这么重要,谁也不想搞砸啊,但最后还是这么一团糟。”
罗修闭眼想了一会儿,在这个时候他脑中忽然闪过个念头。虽然这是一念之间,转瞬即逝,但罗修还是觉得这个想法可能是解开这个案子的关键。“丢失的剧本就你们男演员的,对不对?”
“是的。”
“两个女孩子的剧本还在吗?”
“这个……”皱岩想了一下,回答说,“乐蓉的剧本从来看了就丢,王燕燕的应该还在这里,今天中午曲甫还拿了给乐蓉看。”
“曲甫拿王燕燕的剧本给乐蓉看,为什么?”
“对台词啊。”皱岩斜眼看看罗修,心想这家伙真的是蒙太奇的学生吗,这个都不知道。“贾正义让乐蓉代替王燕燕出演公主,曲甫就又和乐蓉对了一下台词。”
“哦。那个剧本呢?”罗修开始在女化妆间里搜查剧本,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他跑出化妆间,看了一眼和曲甫在一起的“小妖精”,拉着马亚男,窃窃私语。
马亚男点点头,带这手下走进化妆间,搜查剧本。
“皱岩。”罗修继续问,“今天下午,就在我和马警探一起和王燕燕谈话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面对这么多人,罗修如此尖锐地问话。一下子又把这个“长毛怪”激怒了。他生气地挥舞手里,大声说,“我去卸妆了。难道要我这么热的天,裹着一身毛,等你们没有效率的问话吗?”
“有人证明吗?”事实证明,他的一切情绪,在冷酷的阿修罗面前都不起任何作用。冷冷地这么一问,刚才还似乎全身冒火的男孩,刹那间就被冷却了下来。
“呵,不信你可以去问曲甫,我和他一起去的。”
“但是你们没有一起出来?”还是冷冷的,就这么不带语气地嘲讽着。
田冶老师带着一个推着一车盒饭的女学生,走进剧场。

6.
肖梦灵终于和自己闻名以久的传说中的名侦探单独的面对面了。冷酷的面容,她观察着,眉毛很浓,眼睛有点小,但是异常锐利。闪闪地放着亮光,给人以压倒性的气魄。鼻子很挺,嘴巴也很漂亮。有一身强健的肌肉,嗯,但是并不发达的可怕。健美的体型和那尊著名的裸体男人雕塑非常相象。总之,肖梦灵用她女性的笔触总结到,眼前的这个男子就像一切言情小说中女主人公梦想的情人,聪明而又强壮,文武双全。
她回头望了一眼在外面给学生分发盒饭的田老师,见她轻松欢乐的样子,不由微微心乱,热血上冲。
“坐。”罗修指指凳子。
肖梦灵一下子就跌倒了下去。多么富有磁性的性感声音啊。她想,然后花痴一般地张开桃花眼,看着阿修罗,一言不发。
我们的大侦探自然注意到面前这个女孩子的异样表情,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动情的意思。冷漠地问道:“今天下午你都做过些什么?”
“今天下午的事不就这样,开始和田——老师一起看《森林妖精》,后来你就来了,然后舞台上突然发生了那事,你让我守在门口,警察来了之后,我就一直被警察们看着。”
“说得太笼统了。”罗修道,“我要你仔仔细细回忆一下今天下午,演出之前的一些事情。”
“今天下午嘛。”肖梦灵的食指下意识地抵了一下下巴。“我是一点不到来的剧场,那时候贾正义他们都已经来了。演员们开始化妆,我帮着张三李四布置舞台。到了一点半,大家发现燕燕她还没有来……曲甫打电话去找燕燕,可后来不知为什么,贾正义让乐蓉和王燕燕互换角色了。我当时有些不开心,就跑到外面去找燕燕。不过我没碰到她,快两点的时候。贾正义打电话告诉我说燕燕她来了,我就回剧院。我还在门口碰到田老师。”
田冶继续支持她学生的证词。
“你有《妖精森林》的剧本吗?”
“剧本,当然有,我写的嘛。”
“给我看看。”
“剧本在我宿舍里吧。”肖梦灵不确定地说,“你要它干什么?”
罗修看了看她,“我不要了。”他沉闷地用手摸摸鼻子,呆立着,脸上严肃的表情把肖梦灵也给吓呆了。
“肖梦灵,第二幕结束后,你有回到后台,那时你做了什么?”
“我啊,帮着布置一下舞台啊。”
“你当时和谁在一起布置舞台了?”
“张三李四。对了还有李玄。”
“张三李四?”
“哦,绰号,其实是张健、李强那两个小子,他们负责布置背景,也是维亚的操作师。”
“维亚!”罗修咕哝着,走了出去。
被撇在一边的肖梦灵诧异地望了一眼田老师,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后台的一边,几个男孩子站在那。看到罗修出来,都摆出一副敌对地备战态势。可是阿修罗先生丝毫不把这些放在眼里,随意而饱含严厉的问道,“谁是张健、李强?”
两个小子一愣,不约而同地踏出一步,回答说“是我”。
“今天下午的舞台是你们两布置的吗?”罗修一边问,一边继续往前走。
两个小子只能跟上脚步,回答说:“是的。”
“你们布置所有的舞台,是不是?”
“是。”
“那么你们在布景时有没有看到一些奇怪事情发生?”
“你是在暗示有人在咖啡里下毒吗?”染着黄发的男生反问。
“你是……”罗修注意到他了。
“李强。”
“很好,李强。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告诉我,有没有看到?”
“不,没有。”
“你确定?”
“当然确定了。那两杯咖啡是柳可泡好以后,有我拿到舞台上的,之后就没有人上过舞台。显然柳可不可能在那里面下毒,而我也没有,所以……”
“你怎么知道柳可不可能下毒,又如何让我相信你没有下毒。”
“因为是我看着他泡的咖啡,所以我确定他没有往里面放东西。至于我自己有没有放,我也不可能要求你是不是相信我。”
“说得对,你很聪明。那么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维亚操作很难吗?”
“不,一点也不难。”张健回答说,“在天花板上安排着滑轮,你只要在舞台一边拉动绳子就可以轻易操纵。”
“这么说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操纵了?”罗修走到舞台边,拉了一下手边的绳子。
“是的。”
“但是我却听说你们有两个人操纵……”
“哦,那是因为这个故事中有两个人需要飞。”李强答道。
“两个人?”罗修醒悟过来,“不同的两个人?”
“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名侦探抬头看着天花板,“被吊在维亚上的人自己是不是可以操纵维亚呢?”
“这个……”两个操作师面面相觑。“我不知道,绳子够长的话也许可以吧……”张健回答的毫无自信。
“再问一个问题,维亚的强度可以同时吊起两个人吗?”
“同时吊两个人?”两个男子又是面面相觑,“维亚的拉力是一百公斤。但是你总不会认为有两个人在维亚下面吧……哦,不。”李强摇起头来,“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我也不明白我在想什么。”罗修似乎一下子颓丧起来了。

柳可被询问了。问题很奇怪:“贾正义有多重?”
“他。”剧务同志抓着脑袋,回答说,“我怎么知道呢?”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有多重吗?”
“问一个男人这种问题。”柳可显得相当困惑。“我大概一百五不到一点吧。”
“一百五不到,那就是是几乎七十五公斤。唉,你要知道贾正义有多重就好了。”罗修离开柳可,来到马亚男面前,询问他相同的问题。
“贾正义有多重?”马亚男和她的本家同样很困惑,“一百二十斤左右吧,这个男人很轻的。轻浮,不牢靠。只是我不明白,罗修你调查他的体重干什么?”
“哼,我有一个想法,但是现在恐怕我错了。这里的人,有谁的体重会在八十斤以下呢?”他轻蔑地哼着,似乎是在对自己感到愤怒。
“哦,罗修,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田冶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但是我的体重就刚刚八十过一点。还有那些个女孩子。我不知道肖梦灵多重,但应该也不会超过九十。王燕燕绝对比我还轻。”
“女人……”罗修的表情相当暧昧,对着他的情人说:“你能抱起我吗?”
“什么?”马亚男和被询问者同时倒退一步。
现场的气氛非常具有戏剧性,两个满腹疑惑的女人用逼问人的目光从两个角度分别向罗修射来,使得他非常不舒服。他不是一个不擅于解释问题的人,事实上他相当精于此道才对。只是他不习惯在完成自己的调查之前讲出自己的推理。他后悔自己刚才没来由的话,一步走到田冶身边,伸手抱起了她。
“你要干什么?”稍显责备的语气,我们聪明的女教师这一次真的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罗修不说话地抱着她往外走,走到过道上时,突然又站住了。他一松手,差一点就把田冶摔个屁股蹲。
“等一下。”他暗自嘀咕说,“也许不需要做什么实验。”他回头问田冶说:“小冶你以前也被吊过维亚对吧?”
“嗯,怎么了?”田老师还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告诉我,吊维亚之前,身上是不是要绑上皮带之类的东西。”
“那当然了,那就是维亚嘛。和人家登山队员身上绑的东西一样,一般都穿在戏服下面。”
“对了。”他撒开大步跑向嫌疑人,第二次拉出柳可。“告诉我,吊维亚的装备。这个剧场一共有几套?”
“维亚……”柳可先是一愣,然后马上领悟过来,“那个啊,有三套。”
“他们都在哪?”
“你要找到他们?”
“当然了,赶快。”
“哦。”柳可在他的催促下,跑了出去。罗修烦躁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只所以没跟上去,是因为刚才看到一个人进了男测所。他还没有和那个男生好好谈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蔑视地抽出一根。原来以为回到北京,就可以戒掉这个不良的嗜好,却不曾想,到了重要时候,依然不能摆脱它的纠缠。
罗修点着香烟,把它夹在唇上,没有吸,只是叼着。默默地在头脑中思考那些个迷题,案件其实已经完整地展现在他的面前,所有的疑点、关键、细节……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们的名侦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有一种感觉,他好像在哪搞错了。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搞得他愁眉不展,罗修忽然发现,李玄那小子进了厕所已经快五分钟了。
大侦探不改表情地大步走进男厕所,一下子把里面的男生激得跳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李玄站在第二个茅坑上面,手里抓着一把正在燃烧的本子。突然出现的罗修吓得他把还没有烧完的本子掉到了茅厕里。
“你在烧什么?”罗修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按住那惊慌男生的肩膀。眼睛一瞄,扫到了还没烧掉的几个字——妖、米、本、II。
“我……”李玄转过头,想要摆脱那只强而有力的手,只是显得很徒劳。
“你烧的是妖精森林的剧本?”
“既然知道还要问什么?”
“你哪来的剧本?”罗修的眼睛有的时候是会杀人的。
“我……,是今天中午从肖梦灵那拿的。”
“你从她那拿的。哪里拿的?”
“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的午饭,给我看了,我没还给她。所以一直在我身边。”
“那你又为什么要烧掉它呢?”语气更严厉了,手上的握力也增大起来。罗修忽然觉得自己这有逼供嫌疑,心里自嘲地松开了手。“为什么要烧掉剧本?”口气稍显缓和。
“因为……”李玄后退一步,“唉……演出和剧本不一样。”
“演出和剧本不一样?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吧。剧本改了,今天的演出和前几天的试演,内容是不一样的。”
“哦,所以这是妖精森林的剧本二?”罗修瞄了一眼茅厕,心理恨恨的想到,“他们竟然都没有告诉我这个。”
“对,妖精森林原本的故事中妖精是妖精,公主是公主,一个俗套的骑士救公主的故事。但是修改之后,妖精和公主的身份暗地里调换了。”
“这个我知道了。情节是从哪里开始改变的?”
“第三幕开始。在那一场景中,原本是‘公主’在给骑士的咖啡里下了药。所以按常理来说,她是不应该之前喝上那一口咖啡的。”
“剧本里没有写要不要喝下那一口吗?”
“没有,虽然里面肖梦灵改了很多东西,但是没有提到要喝那一口咖啡。”
“但是她却喝了那口咖啡。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李玄一副不满的表情。
“也许。”罗修转过身,走出厕所,“我知道。”他发现刚刚点燃的香烟,竟然没抽一口就被自己扔到了便池里,不由暗暗高兴。
刘云飞和柳可一起站在厕所门口等着他。一见他,刘警官就瞪着眼睛走上前来,“你在调查什么维亚的数量,怎么回事?”
“嗯,是。怎么样,那三套维亚在哪?”
“都在这里。”柳可拿在手里说,“一副是刚刚王燕燕脱下来的,还有两套……是从乐蓉和贾正义的身上脱下来的。”
罗修没表情的脸面看上去有点像白痴:“贾正义不应该穿维亚的吧。”
“当然了,这第三套是为预防万一的。一直放在柜子里,不知贾正义什么时候取来穿在了身上。还有,他要穿这个又是为什么呢?”
“你不知道吗?”罗修问。
柳可摇摇头。大侦探又看刘警官,他也一样一副茫然又生气的表情。罗修难得地露出难看的笑容,悠哉游哉地说:“那么告诉你们吧,我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柳可颇感怀疑地问。
“时间不早了。”罗修看看表,时间指向为八点零五分。“我希望可以在今天结束整个案子。”

7.
田冶在窃喜。因为又可以看到罗修的推理了。她抱着手肘站在大侦探的身旁,肚里暗自念叨道:“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她差点就被自己的台词给逗个哈哈大笑,“今天两个案子的真相我已经解开了……”
“今天两个案子的真相我已经解开了。”罗修识相地按着田冶的台词说了起来。“首先是第一个案子,虽然从案发现场的一些状况和那封遗书看来乐蓉是自杀而死,但是仔细推敲就可以发现漏洞百出。也就是说乐蓉的死不是自杀而是有人故意把谋杀做成自杀的假相。”罗修重复了一遍刚才在餐厅对田冶的叙述,“也就是说只有贾正义才可能是杀死乐蓉的凶手。”
“但是罗修,现在贾正义也被杀死了啊。”马亚男提醒他,“而且你刚才所说也全是推理,没有一点证据可以用来证明。”
“证据当然有。我们首先有一个认证,有人可以证明今天下午演出之前,剧本都被窃走了。”
马亚男用疑问的眼光询问那些学生,皱岩和曲甫分别点了点头。
“瞧,我已经论证了只有贾正义才能让王燕燕和乐蓉调换角色。那么这件事又和剧本被盗有何关系呢?”
“我知道了,那是因为乐蓉改演了角色,如果剧本没有了,她对新角色的一些台词动作就不明白。就必须……”田冶的眼珠闪闪发光,看着罗修。只见那小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对,必须向导演请教。这样一来贾正义就可以指导她喝下那口咖啡。而事实上根据新的剧本情节,乐蓉是不会喝那口咖啡的。”罗修又瞧李玄,他于是把刚才在厕所里对罗修地话又说了一遍。“所以,”罗修继续道,“如果乐蓉有剧本就不会喝那口咖啡,贾正义必须把剧本偷走。然后是第二个证据,乐蓉化妆台上的防水口红。既然乐蓉嘴唇上涂得是防水口红,她喝了咖啡也就不会要去补妆,这样一来,她就没必要去化妆间拿口红。而贾正义让她去化妆室拿口这件事就变成了他诡计上的失误,成了指证他谋杀乐蓉的铁证。”
“这个……”马亚男缓缓地摇摇头,又点点头,“那么贾正义的死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杀?”
“就是自杀。”他也不管四周人不安、怀疑的表情,领着他们走到舞台上。“你们可以看看天花板的横梁上。上面系着一段绳子,这段绳子和贾正义脖子上的绳子是同一根上的,这就可以证明他是绞死在舞台之上的。”
“可是修,贾正义是如何避过警察的耳目到舞台上自杀的呢?”
“很简单没有通过舞台两边的走廊,而是通过舞台的上空。也就是说通过维亚滑到舞台之上的。这是很简单的二元论,非彼即此。我想你们都同意吧。”
众人默不作声,显然他们同意罗修的推论,等待他接下去的滔滔不绝。
“一副维亚可以承受的拉力只有一百公斤,也就是两百斤,而贾正义本身就是一百二十斤。如果我们认为是有第二个人带着贾正义滑到舞台上,吊死他的话,这个人只有体重在八十斤左右,假定我们认为这副维亚承受的拉力可以再大一些。也就顶多承受八九十斤左右。在这里,你们的体重各是多少呢?男的自不比说,五大三粗,少说都有个一百四五。女孩子可能瘦一点,王燕燕你多重?”
王燕燕一呆,隔了一会儿回答说,“七十八……“
那些人的脑袋都转向她。正疑问重重中,罗修说,“但是贾正义死的时候王燕燕正在接受我和马亚男警官的调查。她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女演员顿时松了口气。
“肖梦灵,你几斤?”
“我九十一斤半……”她脱口而出,令刚才自信满满的预测她不过九十的田冶好是惊讶。
“且不说你的体重已经超过了维亚的承受力,即使维亚能承受你和贾正义的重量,你也没法在通过维亚滑到舞台上。”
“谢谢,但是为什么?”女编剧的问题是所有人都想问的,尽管从她嘴里问出来感觉很古怪。
“因为你没有维亚。你想要通过维亚滑到舞台上,你必须自己穿上维亚。剧院里只有三副维亚。当时一副穿在王燕燕身上,一副穿在乐蓉身上,第三副穿在贾正义身上,那么你就不可能穿着维亚滑到舞台上。”
“那可不可能先是她穿着维亚,抓着贾正义滑到舞台上,勒死他后,再把维亚穿在贾正义身上呢?”
对于马亚男的提问,肖梦灵和李玄同时怒目相向。肖梦灵更是大叫道,“如果我给他穿上了,我又怎么离开舞台?”
“对,就是这样,如果这样。她就不能通过维亚回到后台,也不可能隐身从警察的眼前走过。因此通过维亚进入舞台的只有贾正义一人。而贾正义是吊死在舞台上的,所以他必然是自杀。”
掌声四起。蒙太奇学院的学生们,兴致盎然地拍着巴掌,给他们的老前辈吆喝捧场。
“罗修学长。”
“叫师兄。”他严肃地纠正肖梦灵道,“什么事?”
“贾正义为什么要杀死乐蓉呢,又为什么要自杀呢?”肖梦灵很生气,那是自然的。毕竟她野心勃勃期待的演出被这血腥的案件给完全搞砸了。她有理由为自己的这个不可预料的失败讨个说法。只不过我们的罗修侦探却没有足够的推理说给她听。
“我不知道他谋杀乐蓉的动机,猜想着应该是感情方面的纠葛。”名侦探有些尴尬道,“但是为什么自杀,显然是因为他知道王燕燕告诉了我们他叫乐蓉去化妆室拿口红这件事。他知道他的诡计泄露,我们已经怀疑到他,所以就自杀了。”最后的这段话,罗修说得并不响亮,而且眼神一直注视着神情黯淡的王燕燕。“唉。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大家都可以离开这里了。”
田冶赫然发现,罗修那张苍白的脸难得露出伤感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他对乐蓉或者贾正义的死感到惋惜吗?要不然,他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事情没有对我们说出来呢。
带着困惑,田冶伸出手去,拉男朋友的胳膊。

“修。”见到四周已没有了其他人,忍不住的田冶开口叫唤道,“你干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
“我有闷闷不乐?”罗修沉默地回答说,“唉,没事。”
“没事?”聪明的田老师才不信这话呢,“你一定有事,是不是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束。”
“你为什么这么说?”罗修反问。
“哈,真的?看来我说对了。”田冶笑道,“我就觉得你藏着匿着什么。贾正义不是自杀的吧?”
罗修停下脚步,瞪着田冶看。他没想到这丫头两年不见,竟然变聪明了,自尊心很强的大侦探不露声色地问:“你怎么这么说,为什么认为贾正义不是自杀?”
“你说贾正义识自己操纵维亚滑到舞台上的?”
“嗯。”
“他要操纵维亚总得拉着绳子吧。”
“啊,是。”
“那么他怎么有第三只手去横梁上系绳子呢?”田小姐乐呵呵地诘问说,“修。贾正义到底怎么死的。”
罗修的脸上这一次真的露出了表情。疑虑,愤怒。他的右拳握紧了,抬起来,变成爪,抓抓头发,自叹说:“不知他们有没有看穿这一点。”
田冶又问:“这么说贾正义不是真的自杀啦,他是被人谋杀的啦?”
罗修点点头。
“那么乐蓉呢,她是被贾正义毒死的吧?”
“不,乐蓉也不是被贾正义毒死的。”罗修冷冷说,“乐蓉是被其他人毒死的,然后又嫁祸贾正义,再杀死他。做出贾正义畏罪自杀的假相。”
田冶原本欢快的表情僵了起来,不祥的预感使得她整个背脊一阵发凉。“这么说王燕燕她真的很有嫌疑啦。”
“她不是主犯也是同谋。”田冶终于明白罗修刚才为什么会面露表情了。原来她也关心那小妮子啊。田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会嫉妒起来,不由也觉得煞是好笑。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个案子有两个犯罪嫌疑人?”
“不错。我知道王燕燕是其中之一,也有指证她证据,但是对于她的同谋,我却一点证据也没有。我只能说贾正义是自杀,让他们自以为安全,去销毁证据。这样一来,马亚男就可以当众把他们逮捕。只是,如果刚才的漏洞被他们看穿的话,也许就不会去销毁证据了。”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赶快去看看吧。”
两个人趁着月色折回剧院,偷偷地在黑暗中与早已埋伏好的马亚男会了面。蹲守习惯的马警官看到回来的田罗两人,满心欢喜地准备好好调侃他们两一顿。
“罗修啊……”话才出口,那两个年轻人就同时轻声喝断了她。原来,眼神比马亚男好的罗修已经看到了同样悄悄遛回剧院的王燕燕,还有她的同谋。
只见那两人踮手踮脚地摸索徘徊在舞台后面,从里面找出一套维亚。王燕燕急急忙忙地把它穿戴整齐,然后又另一个人操纵着升到空中,滑向舞台中央的横梁下方。“飞”在空中的女演员,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去解绑在横梁上的绳子。就在这一瞬间。整个舞台的灯光突然全亮了。
“啊——”女演员一声大叫,操纵着维亚的帮凶也愣在当场。看着从黑暗角落里走出的马亚男、田老师。
“你们?”那人支支吾吾地问。
“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呢。”罗修道,“你们是自首呢,还是要我说。”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那人试图装傻充愣。
大侦探摇摇头,对着吊在空中的王燕燕说,“如果你们是因为令人同情的理由,才杀害那两个人的。那就自首吧。”
“胡说八道。”那人跳起来,试图挣脱开刘云飞他们的束缚。“我们才没有杀人呢?”
“不,别傻了,曲甫,修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是为了你们好,才不当众说破的。他希望你们好自为之。”田老师教训道,“王燕燕,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自首还来得及,要不然……”
“呸,我才不信呢?你们这是在诈我们。燕燕,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罗修生气了,他两个大步迈到舞台的开关前,按了一个按钮。“那段绑在天花板上的绳子就是证据。难道你们不就是为了销毁那个才来的吗?”
手指所指处,那段绑在横梁上的绳子正闪着淡淡的绿色幽光。
“王燕燕,你说谎了,你从一开始就在对我们说谎,什么贾正义怎么怎么样,什么乐蓉的口红怎么怎么样?全是谎言,全是你们用来嫁祸贾正义的手段,这样做是为了使贾正义的死看起来是自杀。本来你们的一切计划都很完美,但是你们没有料到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我来了。因为案发后我采取的措施,看着你们每一个人,又看住了出口,使得你们没有机会乘混乱吊死贾正义,而他之前也因为一直在我们的注视下,使得他的死以及尸体出现在舞台上变成了一起变相的密室杀人案。”
“变相的密室杀人案?”马亚男问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论证说那是自杀吗?”
曲甫哼道,“刚才那个自杀论不是你自己论证的吗?”
“对,我是论证了一个你们所希望的自杀论,但是那却有一个致命伤?”
“你的推理有硬伤?”马警官问道。
“嗯,一个简单得令人差点忽略过去的失误,但是小冶却看出来了。”
在马队长好奇的注视下,田冶抬起胸膛,骄傲地把刚刚论证罗修的错误说出来。
“瞧,这么明显的漏洞你们不会没看出来吧?”
马亚男自惭形愧地暗自吐舌头,心想我还真没看出来。再一转念,又安慰起自己:那个丫头经常被吊起来,自然经验丰富,我又没玩过维亚,怎么知道这些啊。
“所以贾正义绝对不会是自杀。”
“可是你刚才也论证了,绝对不可能有人背着他滑上舞台,把他吊死在天花板下吧。”
“当日不能。”
“那……”曲甫双掌一摊,一副嘲弄的表情。
“那就是说贾正义不是被吊死在舞台上的。”罗修的话令所有旁听者的表情一震,“我首先必须指出一个事实,警察没有发现吊死在舞台上的贾正义,而是发现一具倒在舞台上的贾正义的尸体。我们是怎么样做出他吊死在舞台上的判断的呢?那是因为他的脖子上系着绳子,绳子断裂了。在舞台的横梁上,我们又发现了一段绳子,通过比对,我们知道这两段绳子属于同一根。因此我们自然而然地把贾正义认定为吊死在了舞台上。但事实上,贾正义不过是在后台被人勒死,然后把套着绳子的尸体通过维亚运到舞台上抛下。而凶手在这以前,又把那根绳子地另一段事先系在了舞台的横梁下。而能过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今天演出时一直被掉在维亚上的王燕燕。”
曲甫面如死灰,他不曾想到,自己精心设想的诡计竟然这么容易就被罗修看穿了。但不知为什么,被识破诡计的曲甫反而全身心地放松了。
“你说我是在后台勒杀的贾正义,可是后台那么多人,难道他就不会呼救吗?”这是他地最后一博,但不是负隅顽抗。在这种情况下,他认定罗修一定什么都已经看穿了。果不其然,罗修悠悠道:“贾正义的头上有重击的伤痕,原先被认为是掉落时撞到舞台留下的,但其实那是你先用顿器把他打晕时留下的。这么说对吧。”
“我服了。”曲甫转头看看王燕燕,只见女孩子红着眼睛,问:“可是你怎么怀疑到我们的呢。你刚才的推理不是一开始就把我们两个都排除了吗?”
“对,我一开始确实犯了错误。但是田冶说的唇膏纠正了我的想法。”
“唇膏?”王燕燕不解问。
“对,你告诉我乐蓉用的唇膏是防水的,可是我一开始发现乐蓉喝过的咖啡杯上却留有唇膏印记,这就是说她的唇膏并不高级。确实要在喝过之后再补妆,所以我就知道你的说法是谎言了。如果你说的谎言,而贾正义又死了。那么显然你的嫌疑就大了。后来我在调查张三李四时,他们告诉我说是李强把那杯咖啡放上舞台的,可是我在问你的时候你却说是张健。这里面显然又有一个矛盾。因为那时我已经开始怀疑你,我就不禁问自己。你为什么要撒这么一个谎呢,完全没有必要啊。或者,我又问我自己,你是不是当时吊在舞台上做着其他什么事,没有看到是谁放的咖啡。这个念头促使我继续思考下去,然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而所以怀疑曲甫,完全是因为剧本失踪的原因。因为临时换角的缘故,乐蓉对新扮演的角色并不熟悉,因此只要在剧本里添加一句。拿到咖啡后喝一口这样的话,她就可以顺顺利里被人谋杀。而谋杀他的人本人又可以不被怀疑。我知道剧本被偷后,是曲甫的剧本给了乐蓉,那么我自然而然怀疑到了他。只可惜我搜查了整个剧院也没找到那个剧本所以根本不能用来指证他。因此我只能通过这个方法来使你们现形。我知道如果王燕燕需要来拿掉那段绳子来销毁证据的话,她必须吊维亚。那么她必须和他的帮凶一起前来。”他用阴冷的眼神扫了两人一眼,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动机,因为从我对你们的性格了解,你们不应该是会去犯罪的人。这也是我最初做出错误判断的一点,但事实却……”罗修顿了一下,“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使你们必须杀了他们?”
两个孩子互相面对了一眼,而后,隔了几十秒。王燕燕哭道,“他们……侮辱我。”
“侮辱……”
“对,田老师你知道吧,关于有一个剧组来这里挑选女主角的事,”
“嗯,我知道这事,我本来还准备推荐王燕燕呢。”
“对,燕燕很有希望出任这个女主角。这样一来,她家欠下的那些钱就有机会偿还了。可是……乐蓉那女人,她因为担心比不过燕燕,就让贾正义侮辱她,又偷拍下照片,以此要挟。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他们。”
“原来如此。”罗修一低头,改而厉声道,“但杀人总归是最恶的。我想你们还小,年纪还不满十八岁。希望你们能用以后的日子好好考虑考虑这些问题。”
说完,他甩开大步,威风凛凛地往外走。被扔在剧院里人们,面面相觑一阵。田冶追了出去。
“修,你干什么。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没什么?”罗修停下脚,等着田冶,说,“我不过有些困,想要回家睡觉罢了。”
“胡说,你哭了吧。”田冶讥笑起来,“是不是你不愿被人看到你这副模样,所以就……”
“哼,哭,我干吗哭。他们两个自作自受……”
“还装呢,虽然你刚才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你的话,什么逼上梁山,什么林教头,你在为他们两个可怜吧……”
“可怜?”罗修冷冷道,“我才不可怜他们呢……好了,我肚子又饿了。你准不准备陪我去吃消夜啊?”
“这个么……好吧。”田冶裂开嘴,笑吟吟地挽起罗修的胳膊。月色下,她在想,他们又要经历多少新的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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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jkd008』于2008-6-7 22:43:00发表评论:

  • 名字不错 :)
  • 西叶』于2008-6-7 19:39:00发表评论:

  • 阿修罗的文章每一篇都那么精彩.....唉!天嫉英才
  • hitachi41』于2004-7-23 15:46:00发表评论:

  • 【magic_mage在大作中谈到:】

    >【唐娜丽在大作中谈到:】
    >>
    >>在剧本里加一句话就能杀人……
    >>这个构想偶也有过的
    >>呵呵
    >>只要是参加过话剧社排练的人
    >>就会知道剧本会被改得多乱
    >>加句话是很容易的事
    >>完美谋杀啊~~~~~~~~~~~

    >这个方法,金田一里面也有的……

    >好像是“文月花莲”的那个案子吧?
    嗯,这个诡计确实是借用。但后面那个手法是自创,呵呵呵……
  • 唐娜丽』于2004-7-23 15:46:00发表评论:

  • 【magic_mage在大作中谈到:】
    >这个方法,金田一里面也有的……

    >好像是“文月花莲”的那个案子吧?

    很久很久没看金田一了
    呵呵
    好多都忘了
  • magic_mage』于2004-7-23 15:27:00发表评论:

  • 【唐娜丽在大作中谈到:】

    >在剧本里加一句话就能杀人……
    >这个构想偶也有过的
    >呵呵
    >只要是参加过话剧社排练的人
    >就会知道剧本会被改得多乱
    >加句话是很容易的事
    >完美谋杀啊~~~~~~~~~~~

    这个方法,金田一里面也有的……

    好像是“文月花莲”的那个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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