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象棋 象棋的走法,不仅五花八门,而且错综复杂,这种疏忽的可能性也就增多;十回倒有九回,赢家总是精神集中的棋手,不是比较聪明的棋手。 ——奥古斯特·杜宾 我这人有个毛病,一到冬天会变得浑身没劲,整日昏昏沉沉得就像冷血动物一样,就向往着趴在暖和的被窝里面冬眠睡大觉。老婆大人自然不能容忍我这懒惰的恶习,于是就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名叫“满天星”的俱乐部里弄了两张会员卡,逼着我每天至少要去那一次。 不过这俱乐部也算是很不错的,不但优雅而且暖和。尤其是那个为经常来这的外国朋友建造的有异国情调的烟囱,更使我觉得舒心不已。于是开始的不愿意变成了现在的一厢情愿,每天喝茶、聊天、看书、打牌、玩棋的,和这的经理蔡秦更是变成了老朋友。 昨天晚上,圣诞节前夜的前夜,我应约和泉一起去那玩牌。 “蔡经理,明晚上就平安夜了。都准备了什么节目啊,快点准备好,不然可要手忙脚乱的。” “唉,江律师说的对。看,那棵圣诞树如何,明天晚上我们这举办面具舞会,二位有兴趣吗?” “抱歉了,老蔡。我们已经有安排了。” “耶耶,好吧。今晚上我这的服务员都请假了,我来招待你们吧,要喝什么?” “知道,并不就是为了帮你解闷,才来这的嘛。老规矩,绿茶一杯。泉要什么,蓝岛?” “好的。不知蔡经理这是不是现磨的。” “当然江律师,我这就帮你磨去。” 一会儿,咖啡和茶都准备完毕,我们、蔡秦以及另一个长泡这的老朋友杜子邱在壁炉左手的一张桌子上开始了牌局。 二对二,泉和我是搭档。 屋外吹起了老虎风。 “嘿,蔡老板,红茶两杯,国际象棋。” 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在外资工作的白领男士,各自提着包推门进来。先前招呼的那个拿下戴着的红围巾,走到壁炉右面的那张桌下坐着,另一个则是跺了跺脚,冲手哈着气,走到那里。 “哇,这里真暖和。小章,让我坐在壁炉旁边,OK?” “好啊。”他换了个位子,脱下了手套接过老蔡给他们的茶。 “蔡老板今天这里很冷清啊,啊——这棵圣诞树有品味。” “哈哈……怎么样,刘民。明晚上圣诞前夜,我们这有面具舞会,带你女朋友来啊。” “哈……女朋友,可惜啦,还没有唉。”他说完转过头望了那位章先生一眼,喝下一口烫烫的茶。 时间过得飞快,今天的牌局也打的格外紧张。这一副牌更是最为刺激,目前的对垒情况10:10,泉做庄家,我原本叫的红心主牌,被杜子邱一对大王反成了无将。泉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张梅花Q,老蔡跟了张梅花2,我明白,泉的手里有一对梅花K,所以赶紧打出那张梅花A,然后再打一对梅花2,泉的一对梅花K顺利脱手。 两三个会合以后,小杜终于凭着黑桃Q争得上手,然后一对大王吊主。我的那对红桃10晚节不保,老蔡也送出了黑桃10和方片10,出乎意料的是,泉竟然打出了一张方块3,一张方块7。我醒悟,心里直叫妙。 又是七八个会合过去,现在我们手里都只剩四张牌,牌面的分是六十五。老蔡打了一张红心10给我,现在我手上还有一张红心10、一张红心Q和一对红心J。外面还应有一张红心8、一张红心5,凭推理我知道这两张牌应该都在泉手上。而我的下手手里有一张明显的小王,此外他们手里还可能有的牌是一对梅花5,一对梅花4,一对梅花7(应该分别在泉和小杜手上,如何分配不知),方片7、8(应该在老蔡手上),底牌里面肯定有一张黑桃10一张梅花10,其他还会有的就是方片4、6、9和黑桃2、3、4。 经过复杂的推理和计算,我决定打出一张红心J,小杜犹豫片刻,打出一张方块2。我大喜,知道他误算作红心5在我手里,而另一张红心J在泉手上。泉一拍手,打出红心8,然后我三张红心一起打出,小杜原以为必定可以收底的小王眼睁睁地丢掉了作用,气得直吐血。 “哇哇——网维真是太狡猾,竟然拆了红心J对。” “呵呵……我料定你确定底下有两张10 ,一门心思在想用小王扣底。” “哈哈……果然是这样啊,我想这么打比较稳。再说我手里一对梅花4出去被江律师梅花5吃掉,然后她反打梅花7,我就比她小了。” “哈哈……可是我没有梅花5,我把它们按下面了,我手上是两张小黑桃。” “啊——”杜子邱一顿,气得直叫唤,“不行不行,这两位太奸诈了,不能让他们搭档。” “嘿嘿……怎么那么说啊。” “啊——” 一声惨叫,然后是凳子翻掉的声音。我赶忙回头去看,只见刘民倒在地上,一边用手死命地卡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浑身打颤。 “小刘你怎么了?” 那位姓章的先生此时壁炉旁,推着刘民询问道。 “怎么回事,刘民,身体不舒服?”老蔡也走上去看,然后他大声嚷了起来,“快,快叫救护车!” “怎么回事。”我也跑过去,抬起他的头。 刘民已经断气了,嘴唇呈鲜红色,而且我还问道了苦杏仁味。 “泉,再打电话叫张刑,是氢氰酸中毒。” 我一说这话,除了江泉,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氢氰酸中毒?”那个章先生大叫起来。 “是的。”我点点头,发现刘民死前刚点了一支烟,旁边的烟灰缸里还有两三支烟头。我又扫了一眼还没下完的残局,发现他在棋局上正处于上手。 两个小时候,张刑他们在检测了现场后,拿着一张现场鉴定书,和我躲在角落里讨论起案情来。 “氢氰酸中毒,死者右手拇指、食指、中指还有掌心都占有毒药,最后那支烟上也有毒,此外我们还在一只象棋的棋子上发现了毒药?” “是什么棋?” “黑色的皇后。” “黑色的皇后?我记得刚才看过他是走的是黑棋,那就是说是自己的棋子上有毒啦。” “是的,我们决定马上征讯蔡秦。” “等一下,不会是蔡秦。如果是象棋本身的问题,他在抽前两根烟的时候就死翘翘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么你的意思是认为那支香烟上本身有毒。” “那么他的象棋上怎么会有毒呢?难道是拿出一只烟,点上,拿起那只皇后,然后发作……”我试着推理刚才的经过,“不对,不可能是那样的。应该是先走一步,再抽的烟。否则的话,一旦毒性发作,那步棋就走差了。” “那么你仍认为他还是被棋子上的毒药沾上的啦。” “应该是这样。” “不同意。”张刑反对道。 “为什么?” “因为那只皇后只在一个侧面的几个点上有毒,如果是被棋子沾上的毒药,那怎么解释三个手指和掌心都被沾上呢?” “这……”我踌躇思考了一会儿,说,“张局长那么你怎么认为呢?” “我还是想到香烟有毒,他先是拿出烟来,没点上就先走了一步棋,然后再点起来抽在嘴里。” “不对,照你这么分析也起码在两个侧面上留下毒药痕迹。再说了他是怎么在掌心留下的毒药呢?” “这么说好像也是……,可恶。”他气的将帽子脱下来,从左手攥到右手。 “张局长,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没有证据。”我突然之间就明白过来了。 “哦,怎么回事?” “等一下,做个实验,如果成功的话,就能破案。” “那么如果不成功呢?” “那就只能再麻烦你继续追查了,尽管我已经知道疑犯是谁了。” “哈哈……,那你就试试吧。” “对了,张局长,会打八十分吗?” “马马虎虎吧。” “呵呵……好,你就替我和泉搭档吧。我要下象棋了。”我冲莫明其妙地张刑狡黠地一笑。 “对不起,老蔡。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好啊?” “这两个人是不是经常来你这下象棋?” “是的,每周日完都来。” “那么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知道,那个死了的叫刘民,还有一个叫章骏,都在园区的一个合资的化妆品公司上班。” “好的,那么案发前你在做什么?” “我在理牌啊?” “你坐在我的左手难道没看见那里发生了什么?” “没有啊,那副牌结束的那么戏剧话,我还在回味,而且我和那之间还隔着一棵圣诞树,根本就看不见。” “那么你后来跑上去做了些什么?” “我只是蹲下,一看他的样子就吓傻了。” “好吧,待会儿,你再和杜子邱搭档,重打一次那副牌可以吗?” “只是重现那过程?” “是。” “可以。” “谢谢。” “小杜啊,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在哪上班呢?” “哈……我没说过吗,网维,是你记忆不好吧,我在园区海关上班啊。” “啊——哈哈哈,我真糊涂了。对了,记得刚才案发时,你是坐在我的右手,离对面那桌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啊?” “嗯……网维你。”他看了我两眼,摇摇头苦笑道,“真是坏蛋,想曲线进攻啊。那时我在和你们吵嘴,没顾得上看那边。那个男人突然大叫倒下,吓了我一跳。” “是吗?那么还记得刚才那副牌怎么打的吗?” “废话,估计这三天内忘不了,那么奸诈的打法。” “喂喂,不是奸诈是经典。”我调侃地纠正他,说,“那就重完一边吧,警察要看看当时的经过。” “嗯,警察要看?” “怎么,你忘了,不是刚才还说三天忘不了。” “怎么会。我只是不明白这警察怎么这么怪,不会是你的注意吧?” “呵呵呵……”我傻笑了起来。 “听说你和刘民是园区某单位的员工,平时每周日晚都来这下棋。” “是的,我们两个都喜欢下棋,而这里环境不错。” “不过我奇怪,你们公司星期天也上班吗?” “不不,只是我们休息也没什么事,所以加几个班,你知道经常加班在老板面前露脸对加薪有好处。” “哈哈哈……我还真不知道呢。” “对了,刚才案发时你们下的那盘棋,我觉得有些奇怪啊?” “奇怪?” “是啊,他的皇后怎么会出现在中间呢?是不是吃了你什么子啊。” “是啊,你真厉害。我一步不慎,那匹马就被他皇后吃了。害的我那个著名的双马布局前功尽弃。” “双H布局?照你这么说还真是,我说这盘棋怎么这么熟悉,就是前天晚上国际象棋决赛里面的那盘棋啊。” “对对对。” “呦,没想到竟然找到一个同好,来来,咱们俩也来下一盘如何?” “下一盘,可是?” “没什么可是,反正警察们在调查出什么之前还不会对我们问话,也不会方我们走,就在这下盘棋吧。看,那边都打起牌来了。” “那好吧。我们就重复刚才的那局棋哦。” 于是我和章骏下起棋来,我坐在刘民刚才的位置,开了先手。下了大概有半小时,我也嚼完了三只“绿剑”,这时章骏拿起了他的马下了一步。 “咦?”我故意夸张地大叫,“你这马不是应该在这位置吗?” “那是我刚才走错了。” “那怎么行,我就是你要你走前一副棋走过的路吗?” “可是刚才是失误啊……” “失误,真的吗?”我问道,然后严厉地指着说“你刚才是故意走错的,目的就是引他的皇后来吃你的马。” “我为什么要白白让他吃我的马啊?” “为什么,因为你想要他的命,你在你的马上下了毒,让他来吃,然后他在吃你的马时就手上沾到了毒,他再抽烟,然后就一命呜呼了。”我在他面前重复我推理出的刚才的举动,并且将又一只绿剑塞进嘴里。 “哐当。”我摔倒在地,然后只听见张刑叫道,“网维,你干什么,你不知道那只白马上有毒吗?” “什么,阿维,阿维!!”泉推着我的身体,“悲痛”地大叫。 “章骏先生,现在我现在正是宣布拘留你。来人那,把他铐上,还有地上那只白马,那是证据。”张刑的话,严厉、不容置疑。 “胡说,不可能,那一只我已经扔到壁炉里面了!!” 不小心的一句话,泄露了整个天机。 我从地上爬起来,笑着拿起棋盘上的黑色皇后,走了一步,说,“将军。”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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