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天空中划过几片残叶,卷着风。
懒懒的,加贺坐在警车的副驾驶席上,扫视着沿边的旧房。车内,发动机的轰鸣隐隐做响,在耳边萦绕着。这里的人家,大多种了柿子树。血红色的柿子伸过墙头,像是引路的夜灯,直直通往现场。
哈,都出现幻觉了啊……这次结束是要休息一下了!加贺懒懒的叹了口气。
接到通知的时候,他才刚钻进被窝。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却又不得不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也许以前是电视剧看多了,认为“警察”这种职业不过是在办公室写写字抽抽烟,才会不假思索的选择了吧。
现场是一家和式民宅,此时也已挤满了警察和围观者。一听到警笛就想去凑凑热闹,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样的心态只会给调查带来麻烦。
钻出人群,一面掏出警员证,一面拉起警戒线从下方穿过——这是加贺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了。
“小组长,现场在二楼。”
在鉴证科的带领下,他踏进了二楼的书房。
房间很大,正对门有张书桌,房间深处还有化学用的实验台和药品柜。这些东西貌似很久以前在脑海里想象过,但那是多久的事就记不得了。死者爬在实验台旁的地板上,血液以死者为中心,沿着地板蔓延开来。手的下方,遮挡着一处奇怪的血色字样。被害人的脸部、衣服全都染了血,头顶被人用什么东西砸破了,恐怕现在连脸都认不清了吧。
加贺一面想着,一面靠近尸体。腥臭味和扭曲的画面迫使他捂住了口鼻。
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可如果不洗去面部的血迹,还是难以辨认。
“小组长,这个是疑似凶器。”一旁的调查员拎起一只自封袋,里面装着一支水晶镇纸。
能不能不要在职位前加个“小”?!——加贺苦笑了一下,冲着他点点头。“死亡时间是?”
“七点三十分左右。”鉴证科的人果然专业。
“死亡原因?”
“出血过多。”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谁?”
“是被害人的朋友……还有其他几个朋友都被当作嫌疑人留在楼下了。”
“哦,”加贺撇了撇嘴,“家人呢?被害人有哪些亲属?”
“妻子和一个女儿。都在楼下。”
那就非得再走下去是吧——他都已经体力透支了。原本想在楼上现场了解完所有情况,看来不得不再跑一次。
楼下的哭声,在刚才上楼的时候就听到过了,现在却更加猛烈。
因为哭的人就站在面前。
站在女人身边的小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发型弄得很潮流,衣服也不寻常,一脸的沮丧,却没有哭。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女孩是这样回答的,据说当天她一直在自己房间戴着耳麦听摇滚乐,就连自己的父亲在对面房间被害都未曾察觉。
案发当时是在吃饭,除了女孩外所有人都在楼下餐厅。哭哭啼啼的被害人妻子还说,开饭前丈夫突然说要去一下楼上,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有谁在被害人之后离开过餐厅呢?”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个坐在角落不引人注目的男人:“三浦宏原、风间青东、中山 介,他们按照这样的顺序依次去过厕所,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个顺序,三人没有同时离开过。”
“没有同时,这样的话谁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了……喂喂喂!”加贺转过身子,讶异了一下。“水月!你怎么会…这么说来,中山、风间…那么被害人是?!”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不知道死者姓名。
“唐泽明彦。”
“唐泽!怎么会…”加贺转过脸看了看,“喂,中山、风间,你们完全变样了呢!”
“加贺你当了警察啊。”中山喃喃道,看来他也是才认出加贺。
“警察”一词触醒了他——现在不是聊家常的时候。他直了直背,用警察的口吻说:“既然你们都无法拿出确切的不在场证明,那么在座的各位都将成为嫌疑人……包括你,水月新吾。”
“哈?”突然被点到名,水月不自主的发出了声。
“你是尸体发现人,怀疑你是理所当然,况且你也有作案时间。”
“我是在七点五十左右发现的尸体耶,死亡时间不是三十分么?”水月咧起嘴。
“这个只是根据血液变化估计的。”加贺转向一名警员。“现场以及凶器上发现什么线索没?”
“凶器上没有发现被害人以外的指纹,现场的地板上倒是有过其他人进入的痕迹。”
“哦,那是我们几个应邀参观唐泽的书房。”水月接话道。“现场不是还有一个线索吗?”
“线索?”加贺想起了那个,快步走到水月身边,对他低语道。“水月啊,这次…你就不要帮忙了好不?毕竟你也是怀疑对象啊,你的建议不能作为参考,反而容易被人误解。”
“哦,好吧。”水月眯起双眼。
关于那个Dying Massage,鉴证科的工作人员已经拍摄了最佳角度的即时相片。此时,加贺正对着照片发愣。
“D+C…I+C…也不对…CHC…”
“你有没有在意过‘C’下面的小血点,”水月突然从身后伸出手,指着那里,“就是这个倒置的逗号。”
“这个?我再想想。”
“不一定非得是英文啊,兴许是片假名、平假名之类的。”水月揉揉嘴唇,“我觉得死之前还是写下犯人的姓名比较好。我就只说这么多啦。”
的确,人之将死,出于本能都会想要揭示犯人的身份。如果被犯人发现死亡讯息,就会被销毁,失去意义;换而言之,如果犯人不会发现,又何必要写一些复杂困难的东西呢?
如果是我,我也选择写姓名——加贺认同了水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