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空中略过几片残叶，夹杂着冷风。
唐泽家，不知何时起变得这样沉默。没有了成功时的喜悦，也没有了一家人的温暖。房间里，每个人都低着头，一声不语。最角落里，水月数着钟表的嘀嗒声。在它指向三十的那一刻，他叹了口气：“结束了。”
和式的纸门被拉开，门外是加贺。
他的眼神里渗着疑惑，也有眼泪的波光。盯着屋子里好久后，他长吸了一口气，合实了双眼。“为什么？”
屋里一阵压抑，所有人都盯着他。
“为什么？难道，真的是那样吗？”
尽管他的眼神犀利，但是没有人作答。
“为什么啊！回答我啊！”还从来没见过加贺这样怒吼过。“可恶的人不是你对吧？可恶的人不是你…不是你，是唐泽，对吧！你回答我啊！”
水月的目光也移向了那个人。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
“他一直到死，一直到死还都在曲解化学！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那个人闭上了双眼，脸颊跳动了一下。
“凶手……究竟是……”
“江子。”
唐泽夫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开了口。水月低声打断了她的话，并且递过严肃的表情。
“最开始的时候，我打心底里不想找出凶手，因为，凶手是我认识的人。”加贺迈进房间一步。“我甚至有过包庇的念头，如果你是逼不得已的话……但是，我错了。或者说是，我不知道是应该包庇你杀人，还是归还你尊严。”
那人笑着，叹了口气。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更看重尊严吧。也正是因为看重尊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你又为什么不揭发唐泽的所作所为呢？风间！”
那人扬起头，睁开了双眼。刺眼的日光灯穿透泪光，伸入心里。他叹了口气，笑了：“不是不做……是不敢做。”
周遭的目光又在风间的身上重新汇聚。
“他……盗用了我的论文，之后，还笑着告诉我。”他擦拭了一下，看着加贺说，“原本，就是个不成熟的猜想和假设，但得知这类东西的重要性后，他居然明目张胆的占为己用！那可是我的‘最爱’啊！”
风间的眼神突然变的愤怒：“我不敢伸张，那是因为他握有我的把柄。他就利用这件事要挟了我将近十年。论文的事，我已经无可奈何了，大家都认为那是他的理论，而我，只不过是个‘万年跟屁虫’。”
“今天晚饭前，他把我叫到楼上，拿出一副丑恶的嘴脸，嬉笑着要求我帮他再成名一次。还说要是我不做，就把事公开。他……他到底把科学当作什么了？！成名的工具吗！”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样被压抑着！？”加贺有些埋怨的喊道。
“事到如今，就都说了吧。”
风间扬起了眉，叹了口气：“兵佑郎，你还记得由纪子吧？”
“山田由纪子？”
“对……我强奸了她。”
加贺倒吸了口凉气，水月也瞪大了眼。
“事后，她并没有追究，只是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风间青东的眼神又从悲情变为仇恨。“但是，有一天，唐泽却突然对我说了这样的话——‘嘿嘿，风间，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胆量啊’，‘装什么糊涂啊，我有录像，要不要一起分享？’”
“那带子，你看了？”
“我和由纪子的脸，一清二楚。”风间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加贺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和死亡讯息的照片，双手示出：“起初，我一直搞不懂这写的到底是什么词，但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个词——‘错综复杂’。”
“错综复杂？”
“我突然想到，死者是满脸血的。当时鲜血顺着脸颊涌出来，遮挡住了眼睛，又因为剧烈的疼痛使他控制不住手的颤抖，因此，他所写的东西都‘错综复杂’在一起了。”
“一想到这个，我立马去了楼上，对照着风干的血迹一点点扣出细节。”加贺抬起右手的照片。“加号的一竖下有不自然的上提，按照书写的方向，上提不应该朝左，而是朝右。”
“水月曾给过我参考，他指出了右边C一样的字符下的逗号。之后我就在想，‘不自然的上提’、‘倒置的逗号’或许本身就是Dying Massage的一部分。”
“唐泽他是化学讲师……先不论他是不是真心热爱，但至少方程式之类的，是他最熟悉的东西。我将这些怪字符想象成重叠的方程式，再根据血迹的重叠痕迹，写出了这样的东西。”
说着，他将与照片等大的纸条反转过来。
“CN—O2＝……”中山看着纸条，不由的念出声来。“哪有这样的方程式啊？”
“是啊，‘哪有这样的方程式’？但如果这不是方程式，而是提示呢？”加贺解释道：“CN，在座的大多数人曾经都是化学系的，那么一定很了解。没错，是‘氰化物’，我们就暂且用汉字‘氰’来表示。”
“一说起氧气，大家一定会联想到我们周围的空气。那么O2就代表‘气’。我们将‘氰’的‘气’字头减去，那么剩下的字就只有‘青’了。”
当加贺用日文读出汉字“青”的时候，风间青东释然大笑。
“原来……原来方程式还有这样的用法啊，那人真是个混蛋。”风间讽刺般的笑着，向面前的警官伸出了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