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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升空成正果 地螾掘土亦長生——《迷宮案》（未看勿入，龜速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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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3-7 18:10:00 | By: 云豹 ] |
二、
《狄仁杰奇案》是以俚詞開頭的。
運轉鴻鈞包萬有，日星河岳胎鮮。人間萬物本天然，恢恢天網密，報應總無偏。
在位古稱民父母，才華萬口爭傳。古今多少聖和賢，稽天行大道，為世雪奇冤。
乍看去，其詞平平，并無出彩語句，氣勢磅礴，但還缺乏美感。作者在故事上借鑒短篇小說，如《銅鐘案》中借鑒了《醒世恒言》的《汪大尹火焚寶蓮寺》的故事，在結構上盡力的向公案小說靠近。所以在開篇俚詞的創作上，選擇了貼近以塑造人物為主的長篇公案小說，而不是以事喻理的短篇。
《迷宮案》的開篇詩“波瀾壯闊數十秋，理刑才名青史留，湔盡世間覆盆冤，殺絕天下惡人頭。”個人感覺也是平平。
總的來說，詞不僅是需要韻和對仗，還是要有很出彩的詞組，具體的如《西遊記》里的《西江月》。不過在小說里，詩詞并不是重頭戲，小說＋詩詞的模式，從唐宋傳奇就有出現了，我們看到的《長恨傳》就是跟《長恨歌》是秤不離砣的。唐宋傳奇到到了明代演變成為小說和長出劇曲。兩個開篇都使用了比較直白的詩句為小說塑造人物服務。
接著是丁虎國命案，這裡首先出現的是銅鎮紙上刻著的詩句。因為《迷宮案》中的“壽比南山松不老，福如東海水長流”，屬於常見的賀壽對聯，所以在《狄仁杰奇案》中也并未提到，就是吉祥如意而已。《狄仁杰奇案》里的鎮紙上刻的是“春風雕柳葉，秋月澈漣漪”；《迷宮案》里的是“春風吹楊柳依依，秋月照漣漪燦燦”。
個人偏好簡單明瞭的，“春風雕柳葉”也有傳承自“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的感覺，加上后句工整的對仗，給人留有遐想餘地。而“春風吹楊柳依依，秋月照漣漪燦燦”雖然工整，但是過於直白些了。
還有死者死前未完成的《邊征紀略》（高譯本，陳胡譯本為《邊塞風雲》，個人覺得太像小說名了）。《狄仁杰奇案》里是“夫左史記言，右史記事，皆先圣先賢，摭采善德懿行，以垂教後世者也。”《迷宮案》“自盤古開天辟地，三皇五帝定乾坤，史策紛繁，典籍浩瀚，歷代英雄豪杰，功高日月，流芳千古。”
“左史記言，右史記事”出自《漢書》，信手拈來，老高古文造詣可見一斑。“自盤古開天辟地，三皇五帝定乾坤……”未免覺得平白而且浮夸了，而且很常見，沒有唐人文章的感覺，略顯造作。後面的倪大人的遺囑，也普遍會出現這種感覺。爲了對比，以下敲出。具體就不說了，可以明顯看出的。
《狄仁杰奇案》：
立囑人倪守謙，今以老病侵衰，殘年無幾，特留遺言示后。查予繼氏梅氏夙行失貞，生子異血，骨肉非親，寒門之恥！所有身後產業，遺付長子倪繼全部承襲。永維宗祀，書此為證！
立言人歷任東三路各州刺史前舉人倪守謙。嘗聞春種秋收，積因成果，余實不德，乃生忤子！雖上叨國恩，錄有微功，而濟世鮮能，拙于嚴教長子倪繼，賦性冥頑，久習不逞之心，終蹈殞身之禍；具此先見，爰作后圖。于是別娶梅氏，思荻佳兒，庶血食可繼，宗祀無缺。幸承昊天見佑，再生次子倪善。惟余生日衰，行將就木，顧全幼子，宣有預謀。本擬均剖遺產兒子分執，但以繼兒貪險，心豈能甘？設余故后，不免橫加殘害，不得已當余垂歿，曾向繼兒聲言：‘全部遺產交伊掌管，僅以一畫付善兒。’意在安佞子一時之心，為幼孤將來之計。別藏分產字據，隱置畫裱，非甘技巧，實屬權宜。果繼兒見疑，將私事揭發；宜感亡父用心之苦，憫幼弟失所之哀，或發天良，遵囑處理。不然貪癡不改，銷真存偽，再予善兒沒有爭端，翻成鐵案；料其出此，遺畫借以幸存，拙謀巧可成就。能無賢宰，測隱推形，揭悟畫理，進入別墅，覺余遺文后，憑斯處理，不假別證。或在此時，逆子畏禍改行，則余一本初衷，所遺仍分為二。不然彼如怙惡不悛，身罹法網，則余全部所有，統交你善一人承受。并于此紙經余本人親筆蓋章，用資確證。庶主斷有憑，存寒門一脈。所望賢宰蒞兹，賜予曲全，永荷天麻，存歿均感！冥冥綿綿，實仁者是賴焉！
守謙畢生，夙夜在公，勤求民隱，不幹私惠，上瀆國家。兹以歿世就冥，身後累憂，長子不肖，失于教養，干犯法紀，系諸囹圄。惟舐犢有私，情遏能已！仰懇朝廷特加恩恤，法外施仁，網開一面，免予大辟，螻蟻幸存，則戴德九泉，銜恩千古！
《迷宮案》：
本人－－倪壽乾自知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特立遺囑如下：
我去后，家産本應由二子共同繼承。然繼室梅氏一向負我，所生幼子倪珊亦非我之骨肉，故身後一切家産均歸長子倪琦獨有。琦兒乃我門正宗苗裔，盼其接續香煙，耀祖榮宗，我雖死無憾，含笑九泉。
春華秋實，古今一理。人至垂暮之年，當回首往事，一生勞碌，功罪幾何？予清夜捫心，自覺雖綆短汲深，卻也上無辱聖君，下不負黎民，為國家振興，社稷有治，已盡綿薄。不期碌碌中顧此失彼，對親生骨肉家教馳廢，至使禍起蕭牆，長子倪琦終成饕餮。
倪琦心存邪念，欲壑難填。予一日在世，他一日不敢為非作歹，然一旦歸而西去，他惹事生非，犯上作亂則在所不保。若倪琦喪命狴犴，或斬首法場，倪門香煙即斷，列祖列宗勢必灑淚九泉。自古不幸有三，無後為大，為倪門香火有繼，予續弦梅氏。也是倪門不該胤絕，婚後不上一載，喜得一子，取名倪珊。珊兒聰慧穎悟，予喜愛之餘，自是廣布蔭庇，一心望子成龍，耀祖榮宗。然身後家產若由二子平分，則珊兒性命不保，故終前於病榻之上留下虛假遺言，卻將真實道文書于此卷之上。若是倪琦革面洗心，改邪歸正，他與倪珊則家產各半；若是他治惡不悛，不可救藥，全部家產則歸倪珊一人。
予同時將另一紙遺囑藏於畫軸夾層之中，意欲讓倪琦發現。他若遵囑行事，則倪門萬幸；若是劣性不改，將此遺囑毀去，必以為畫軸已無秘密可言，從而將它交還遺孀梅氏。
祈求蒼天，只盼有識縣主慧眼識破畫中隱意，于迷宮中將此遺囑取出之時，倪琦尚未成為階下之四。若是他已罪行累累，則請將此卷遺言同附文一紙一併轉呈上臺官府，切切。
願上天慈悲，降福于吾倪門！
子不教，父之過。倪壽乾教子無方，致使長子倪琦犯下罪戾。倪壽乾生前於公門中一无所求，只因舐犊情深，故于死后恳请上台以不违条律为准，对倪琦从轻发落则个。
《迷宮案》中“木本水源先世澤，春霜秋露後人賢”，并無在《狄仁杰奇案》中出現。
還有就是關鍵的淫詩幾首：
《狄仁杰奇案》：
垂蓮寶帳九華開，旖旎春光攏玉材；任是綱常渾未省，卷衣留枕夢荊臺。
凌波點點臥云身，粉臂蘇胸態自新；誰向廣寒嗔桂影，一徽翻見玉精神。
銀床冰簟散芳菲，不恃西來有異馡；慣事輕離懷蕩子，坐教秦女怨空帷。
《迷宮案》：
繡衾香羅帳，溫柔富貴鄉。情癡無章典，心醉忘綱常。月圓成鸞鳳，花好配鴛鴦。心曲訴深閨，肝膽照愁腸。
老高的夠淫，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這詩在文章中起到的作用非常大，而且從這裡開始可以看到老高的詩詞果然是下過功夫的。明顯超越陳來元和胡明的翻譯。就在文章中的實用性來說兩首是不相上下的。而在普及性上說，還是陳來原和胡明的更加合適。
中迷宮門口的石板上刻字“繞路環行，可逾千里；心靈交通，不隔一紙”；《迷宮案》“莫道盤陀千里遠，通心只在咫尺間”。這個還是《迷宮案》的簡潔。
《狄仁杰奇案》中禪語“出門只有兩條路，蚯蚓鉆泥龍上天”；《迷宮案》“天龍升空成正果，地螾掘土亦長生。”這里我是非常喜歡《迷宮案》的對仗，太棒了，超越了作者而且寫出隱士的脫俗。文末狄公自比蚯蚓，個人覺得放在《狄仁杰奇案》中略顯貶義，蚯蚓和龍本來就不可同日而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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