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在死神的注视下

  吴实我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慢慢起身，蹲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枪！

  在混沌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字伴随着疼痛迸了出来，清楚实在得可以触摸。

  他捌住办公桌，想借助它站立起来。

  手，触摸到了某样凉凉的东西。那个东西在滚动，他恍然间，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他挣扎着站起来，还是头痛欲裂。

  一，二，三，四，五．全部都在，一个不拉！

  “臭小子！”老吴忍着头疼，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董砺面无表情地坐在皮椅上，就在三分钟以前，他得知了董林杰的死讯。

  他唯一的儿子，死了……

  他的眼圈很红，但是，却绝不会留下眼泪。

  董林杰，首先是一名特动组队员。然后，才是他的儿子。

  可是……

  门被撞开的瞬间，他大声擤了一下鼻子，然后看见吴实我走着曲线进入了房间。

  “局长，请……请马上搜索孙庆文的位置。”

  杜康面对着眼前的这个胖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估计我们局长的宝贝儿子，这次被你们耍惨了。”孙庆文一直藏在金库里，那里面手机没有信号，更别提上网了。所以，他还不知道董林杰已经死了。他想的是，把Knight和他的党羽送进警局以后，一定要将那个平日里牛哄哄的董林杰奚落一番。

  “那家伙已经死了。”富雪忍不住说了一句。

  孙庆文表情由惊讶转到恢复镇定，当中还夹杂在稍纵即逝地一丝悲伤，但这整个过程，不过几秒而已。他收起笑容，用命令地口吻说道：“慢慢往后退。”

  三个人只得顺从地照办，一步步退至大厅。

  守在那里的阿彪阿威两兄弟见同伙被一个胖子用枪逼着倒退着走了过来，心里当下就是一惊。他们急忙把枪对准了那个胖子。

  “喂，叫你的手下把枪放下。”孙庆文冲着杜康命令道。

  “把枪放下。”杜康无奈地传递着这个命令。

  完了，全完了，一旦他们两个也缴了械，那么就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最后一步，被一网打尽。

  “等等。”沉默已久的老张突然开了口，“阿彪阿威，打死这个胖子。”

  阿彪阿威没有动，因为那胖子的枪口，对准了Knight。

  “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我叫你们开枪打死这个胖子。”老张说着，一把抱住富雪，用整个背部对准了孙庆文。

  孙庆文想把枪改为对准老张，但最终还是没有敢动，依旧直愣愣的对着杜康。

  “不要管那个Knight的死活了，保护小姐最要紧。快开枪！”老张不顾富雪在怀里挣扎，死死抱住她。

  “不许开枪！”富雪急了，她满脸都是眼泪，吼道，“谁他妈敢开枪老娘宰了他！”

  阿彪阿威准备扣动扳机的手又缩了回来。

  “蠢货，你们看不出来吗？！要是把枪放下来，我们全部都玩完！要是你们开枪打这胖子，顶多就是Knight一个人死，我们还有逃走的机会的。”老张把喉咙都喊破了，“快，开枪，快开枪。”

  弃车保帅！杜康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孙庆文也乱了阵脚，他手里有两个人质。一个，是敌方决定舍弃的Knight。另一个是准备赴死的老张。无论哪一个，都失去了人质的意义了。而他自己，现在面临着两杆冲锋枪。

  阿彪阿威似乎也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重新把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杜康吓得几乎要尿出来了，他知道，要是枪声一响，自己肯定比孙庆文先倒下——这胖子绝对会拉上Knight做垫背的。

  “不要！不要！不要！”富雪在老张的怀里死命地挣扎，脸上是眼泪、鼻涕、口水的混合液体。

  孙庆文的腿在发抖，举枪的手也不例外。他恐惧地看着那两个魁梧的大个子扣动了扳机。

  “砰——”

  特动组B队已经在广场前集合完毕。

B队队长郁神月没有像平常一样站在队伍外面训话，而是排在了第一排第一个的位置。

今天的任务，由董砺局长亲自带队。这是十年以后，局长第一次请自带队。

刚才通过孙庆文身上的感应器，搜索到了他的地理位置——展览中心对面的工商银行。

“出发！”董砺咬牙切齿地下达了指令。

老张倒在血泊里，眼珠凸出。

富雪刚才的挣扎使老张的身体的位置发生了移动，以至于挡住了两兄弟射向孙庆文的子弹。

她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从背后抱住了杜康。

和刚才老张为了她用被挡住了孙庆文的枪口一样，这一次，她的背部对准了那两杆冲锋枪。

“妈的，要死死一起。”她啜泣着对杜康说道。

杜康心里却只是在想——我还不想死，我还不要死！

老张用沙哑的喉音，发出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声音——“小姐……”

富雪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不松手。

“大哥，怎么办？”阿威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顿时没了主意。

“开枪。”阿彪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你没听老张说嘛，要弃车保帅。”

“可是……可是小姐挡着啊。”

“蠢货！！”阿彪面容狰狞地叫道，“现在我们才是帅！人都是为自己活着的！”

孙庆文彻底绝望了——他失去了最后一块筹码。

“砰——砰——”

“再开快一点。”董砺面无表情地对驾驶座上的郁神月吩咐道。

郁神月指着仪表盘上的那个数字——160，小声说了句：“局长，已经很快了……”

董砺没有说话，只是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