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从来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封锁的消息。到了午休的时候,班费失窃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了。在班级里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嫌疑人的氛围中,吴天昊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他清清楚楚或是隐隐约约地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大家口中频繁地出现,可怕的是,每次都是以嫌疑人的身份出现的。这是使他恐惧的根源。
很明显的事实是,他之所以被大家怀疑,是因为他在早操是离开了队伍近十分钟的时间。
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十分钟,在这十分钟内,他究竟做了什么将决定他的清白——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还是个可耻的小偷。
更明显的事实是,同学们现在都带着有色眼镜在看他,他说话的可信度已经大打折扣。
他看到安默宁和郁冰清走进了教室,她们看起来心情不佳,尤其是郁冰清,脸上实在是阴云密布。
“我们犯不着和她生气” 郁冰清虽然这样说着,可显然有些口是心非,“她那是嫉妒你,彻底的嫉妒,林沐风和她分手而和你好了,她就是嫉妒你了。”
“别瞎说,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安默宁急忙想撇清与林沐风的关系,可是郁冰清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你连我都想瞒?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不等安默宁开口,郁冰清就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都看到了。”郁冰清边说边做了个披外衣的姿势。
安默宁脸上红晕迅速扩展到了耳根,她坐在座位上,像是在回味着什么,有那么几秒,她的表情是痴痴的,如同醉了一般,可是马上就回过了神来,用很糯很轻的声音对郁冰清说:“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郁冰清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吴天昊就坐在她们身后的几排,他右手脱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盯着安默宁纤弱的背影,这一刻,他丝毫没有去想其他任何事,脑海里除了安默宁还是安默宁,眼睛里也除了安默宁还是安默宁,他的世界里除了安默宁还是安默宁。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他都不想错过。她在他的眼里,已经幻化成了天使。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怀疑宋夫子,才跑去找的周美仪?”郁冰清随口问了一句。
“恩,就是因为夫子的那个奇怪的举动……”安默宁的声音比平时更轻了,好像在犯错误似的。
郁冰清完全可以了解她的心情——作为班长,去怀疑自己的班主任是个小偷,无论如何都感觉有些不应该。
“你说,他到底把什么藏在里抽屉里?会不会是就是那笔班费?”
“我不知道。”安默宁皱了皱眉头,“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会偷东西的人。”
“我的好班长,小偷可不把‘小偷’两个字写在脸上的。”
“我就是觉得夫子不会是个小偷的。”安默宁很坚持这一点。
郁冰清也无意与她争辩,妥协了一声:“好吧。”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林沐风才回到了教室,他看起来已经相当疲惫了。
“你躲哪里去了?”郝帅就坐在林沐风的位子上,“我等了你一个中午。”
“我……”林沐风吞吞吐吐的样子倒是很少见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整个中午自己身在何方吗?喂,你是不是失忆了?”郝帅开玩笑说。
“我不知道。”林沐风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丢了魂儿似的,“我不知道。”
这下郝帅开不出玩笑了,焦急地问:“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你就只会重复一句‘我不知道’。”
“你”林沐风带着哀求的目光看着郝帅,“别再查这个案子了好不好。”
郝帅吃了一惊:“为什么不查?”
“我不知道。”显然林沐风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说,他看着教室里的那个垃圾筒,筒里有迟也佳早晨扔的那个“农夫山泉”的瓶子,“算我求你,别查了。”
郝帅看着林沐风,犹豫了几秒,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谁是小偷?”
林沐风低头不语。
默认了。又是犹豫了好几秒,郝帅问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迟也佳?!”
林沐风猛然抬起头,像是受了某种惊吓,然后拼命地摇头。
就在郝帅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林沐风用眼神制止了他。只听林沐风用一种很古怪的声调说:“别查了,恩?”
郝帅僵僵地站了一会儿——大约五到六秒的时间,之后神情木讷地说了个“哦”字。
林沐风满意地点点头,手搭在郝帅的肩上说:“好兄弟。”
恰在此刻,迟也佳一脸怒气地走进了教室,直接朝着安默宁走去。
迟也佳越来越逼近安默宁,仿佛要冲过去一口吞了她,她脖子上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青筋了。
吴天昊注视着迟也佳,他很讨厌这个女生——讨厌极了,看着她正慢慢逼近他的女神,他真想冲到安默宁身边去保护她,可是他又没有勇气这么做,于是,只好怀揣着不安的心,坐着静观其变。
迟也佳已经站到了安默宁面前,她逼视着安默宁。
安默宁知道迟也佳就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她不敢抬头看迟也佳。
迟也佳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狠狠地叫了声“安默宁”。
安默宁终于抬起了头,她们四目相对了。
郁冰清的心砰砰直跳,她看看迟也佳,又看看安默宁,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迟也佳仿佛要说话,可又没说,她扬起了手。
郁冰清已经意识到了迟也佳想干什么,她对着安默宁喊了一句:“安安,躲开!”
可是,来不及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到了安默宁的脸上。不等安默宁反应过来,迟也佳的话就一句接一句地砸了下来,她居高临下、气势汹汹:“你自己无能,看不住班费,别赖在我的头上!”她哼了一声,继续说:“总之,我以后再也不想听到别人说‘班费是迟也佳偷的’之类的!”
郁冰清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迟也佳是听见了流言蜚语,跑来找安默宁当出气筒了。她站起来想替同桌和迟也佳大吵一架,谁料却被安默宁硬是按回了座位。
安默宁站起身来,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迟也佳,郁冰清从这个眼神中可以读出倔强和委屈,可是,奇怪的是,也能读出歉意。
“对不起。”安默宁的道歉听起来很真诚。
迟也佳带着胜利的表情扭头走了。
“安安,你……”郁冰清的话被安默宁打断了。
“她心里不好受。”安默宁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句。
吴天昊看着安默宁,就像那一巴掌是他挨的那么疼。他对迟也佳的厌恶升级成了恨,恨到想拗断手里的活动铅笔以泄愤。
“啪”的一声,笔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