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发现苏素死亡的第二天晃晃再次来到昌文中学。

昨夜下了一场雨，降温了，晃晃今天精神很好，他喜欢冷天，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女友王娟周末要过来，她在省城工作。

他走进昌文中学时并没有看到因苏素之死而破坏了以往的宁静，校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大门口那个专出通知的公布栏里换了内容；请参加室内体育馆承建竞标的同志于上午九时前去报告厅参加竞标。

怪不得晃晃给易艳艳打电话时她说九点以后才有时间，他看了看表，好像还早了点，于是在校园溜达起来，他走到那个水井边，看见已经用一块石板将井口盖上了。昨晚局长找了他，说苏素有可能是他杀，叫他尽快查清。他的同事蒋轩找到了谭娟，证明了刘思哲晚上与他们在打牌，且睡在谭娟家里，但那个秀兰没有联系上。昨晚他也又给唐荣芳打了电话，询问苏素得罪过什么人，唐荣芳一口咬定最大的嫌疑人是刘思哲，并说苏素没有与什么人结仇。

他沿着学校的九曲长廊不知不觉走到了跃进湖，湖边就是报告厅，其实就是读书馆的下面一层。他顺便望了望通向报告厅的那一排高高的大理石阶梯，突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一张在内部通报上看见的脸；那不是叶子吗？只见叶子在几个人簇拥下走进报告厅；他也来竞标。

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易艳艳来了电话说在办公室见。

这个易艳艳简直就是个骨感美女，清瘦皮肤白皙，丹凤眼，嘴角总是挂着笑容。她见到晃晃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是哪班的学生？

“前天晚上你给苏老师打了电话，究竟是什么事？”晃晃坐下后问道。

易艳艳给晃晃到了一杯水；“他要参加今年高级职称的评定，有几个证明材料需要盖章，我打电话叫他送过来，他说等第二天再说，当时他情绪不好。”

“据我了解他这段时间情绪都不好，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晃晃喝了口水说道。

易艳艳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小心的说道；“还是那个会考舞弊的事，上级定性是几个班主任个人行为，可能要处分一些人。”

晃晃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当年他读高中会考也是这么过来的，他对燕燕说；“他也是其中一个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艳艳抱歉的笑了笑；“我跟他们交往不多，他们归政教处和教导处管。”

“你能给我一份教师电话号码本吗？”晃晃说道。

“可以啊”艳艳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电话本；“都在这里。”

“你有事吗？我想借你办公室找几个老师谈谈，可以吗？”晃晃头上那撮头发又搭下来了，他又去抹了抹。

“行啊，我马上要上课了，你就在这里吧，中午请你吃饭。”艳艳站起来拿了书和备课本；“那我走了，全同学请便啊。”她开了个玩笑出去了。

等艳艳走了后，晃晃给那个化学老师于佳林打了电话，问他是否有课请他来办公室谈谈。于佳林在电话里显得很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不过他说自己刚在苏素家里帮他家人料理后事，马上过来。

于佳林长得大腹便便，脸很宽嘴唇很厚，走路四平八稳，他一看见晃晃竟是个毛头小伙心里轻松了很多。

晃晃待他坐下后问道；“听说于老师你跟苏老师很要好。”

于佳林点了点头，晃晃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天晚上下自习后你和苏老师出去吃过夜宵。”

于老师有些诧异，他说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晃晃说；“我们经检查他那晚喝了酒，但唐荣芳八点钟来时说没感到他喝酒，他那么烦，肯定是下自习后与最好的朋友喝酒了。”

“全警官啊，我佩服。”于佳林说道；“他打了我的电话说是心里烦，约我出去吃夜宵，在政府广场那里。”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学校？”晃晃说道。

于佳林站起来关上门；“这个学校不能随便讲话，你不知道谁会告密。”

“于老师在吃完夜宵后回来才死亡的，他应该是与你一起回来的。”晃晃盯着于佳林的眼睛。

于佳林脸色大变；“不，吃完后苏老师又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说自己还有点事，叫我先走了。”

“有人作证吗？”

于佳林想了半响；“我妻子，我回到家里时已十一点，我住在城里。”

“这个我们会调查的，于老师是否知道苏老师最近有哪些烦恼的事？”晃晃又问道。

“我本不该说，他除了个人问题外还有一个烦恼，会考作弊曝光后，学校找了我.苏素.还有几个老师谈话，要我们顾全大局把事挑起来，也算帮学校大忙。你想想我们都四十岁的人了到了该评高级的时候，虽然我们挑了学校可能不会亏待我们，但我们受了处分， 职称评定至少晚三年。”于佳林越说越激动。

“你们这个年纪有多少个班主任，怎么就叫你们挑了？”晃晃问道。

“这话怎么讲呢，几年前何东升副校长与现任校长不和才调走的，我们与何校长走得近，这次的会考舞弊曝光，校长认为是我们几个充当了内应是何校长策划的。”于佳林讲完后又有点后悔，补充说；“请不要将这话跟校长讲。”

晃晃还待要问，手机却又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是蒋轩打来的，蒋轩告诉他；最后那个电话的主人查到了，是都市报的那个首席记者.......

          七
    晃晃从昌文中学出来后马上给那个都市报记者打了电话，这次很快拨通了，记者说话彬彬有礼，声音有点磁性，他告诉晃晃；他现在已回了省城，前天下午苏素给他打了电话，说有料要爆，问可否见面谈谈？记者说晚上再电话联系。到晚上十一点时记者给苏素去了电话，请他来下榻的鑫利酒店见面。苏素说他就在酒店附近，答应马上过来，但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人来，记者又打了苏素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听，以后就没有再联系上。
    这与晃晃掌握的情况一样，晃晃又问道；“请问，十一点之前你在哪里？”
    记者回答；“跟你们的宣传部长在一起。”
    “那么，”晃晃又说道；“你认为苏老师想跟你讲什么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记者又客气了几句，电话挂了。
    记者是最后与苏素联系的人，晃晃又给蒋轩打了电话，请他去鑫利了解下记者那晚的情况。蒋轩告诉他；于佳林是晚上十一点多回到家里的，没有作案时间。但是邓民德说的那个秀兰的手机一直关机，他的邻居说晚上没见他家亮灯。
    晃晃将案情梳理了一下；苏素在给记者通话以后就失去了联系，他去了哪里？又是如何回到学校的？晃晃觉得应该转换思路，下午，他要用另一种方法找出那个秀兰，夜晚去苏素吃夜宵的地方寻找目击者，他给于佳林打了电话.........。
    晃晃昨天睡得很晚，从夜宵排挡回来后又上网聊了会天，还看了会那个自己的高中老师发来的又长又臭的三流悬疑侦探小说。早上正睡得香，手机响了，这回是小王打来的；“晃晃老哥啊，你还真幸福啊，这时还躺在床上，我现在已在东江查了几十辆无牌摩托了。”
    晃晃听他那口气就知道有了好消息；“王老弟，你不是清早给我打电话聊天的吧，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李钦钦找到了，昨晚找到的，太晚了没告诉你。他涉嫌肇事逃逸现被我们滞留，你有空去看看。另外他承认车子撞了人，但坚持说是那人是自己有意撞上去的。我们调看了那地方的监控录像，当时车速还不太快，邓民德在车子开到身旁时将头部伸了过来。”
    晃晃脑子一下转了过来；“去将邓民德请到你那儿对质啊。”
    “我们也这么想，现在我在去的路上。”小王说完就挂了。
    晃晃来了精神，他赶紧起床。要是能在周末破案那就好了，可以在王娟面前讲讲案情，还可以将这个案子告诉那个喜欢写三流网络小说的很愤青自己的高中老师 。
    刚刚准备出门，那个手机又响了，又是小王打来的；“晃晃警官，你快过来，邓民德死了。”这回他说的很严肃.......
    
    

       八

邓民德的死是他儿子邓求求早上发现的，清晨有人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电话就放在邓民德床边，以往只要电话响两下邓民德就会接。邓求求感到奇怪，以为父亲还没醒，就起来接了结果发现邓民德死了，联系到父亲头上有伤邓求求报了案。

不过法医很快找出了死亡原因，系睡梦中心跳骤停而死，他心脏有毛病，平时就缺氧脸上带有青紫色。晃晃虽然遗憾但也轻轻的松了口气，他要向局长汇报 ；这个案子破了。

当晃晃再次走进昌文中学时，他看见大门口那块公布栏内容又换了；室内体育馆承建中标人     刘喜军.....晃晃笑了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夏来华这几天心情非常好，虽然苏素之死让他感到麻烦，但最近喜事连连，都市报已答应写一篇追踪报道。今天清华又传来好消息；高三学生谢敏敏在学校大量资金投入下已决定作为保送生录取，免于考试，这将一洗他上任六年无人进入清华的耻辱，他相信自己会载入史册，更好的消息是；主管教育的书记已答应他再干一届。他曾写了一首词----沁园春  官；

                百人成功，

                千人角逐，

                万人心跳。

                想古往今来，

                当官为妙。

                大官小官，

                 皆有诀窍。

                 高人指点，

                 小人引道，

                 家有后台更重要，

                  须钞票，

                  看谁脸皮厚，

                   耐心最好。

                   官场如此厚报，

                   引无数志士竟折腰。

                   看青春靓女，

                   牺牲色相。

                   富商归侨，

                    须掏腰包。

                   一代天骄，

                    成吉思汗，

                    只恨爹妈出生早。

                     谁最牛，

                     想古今官吏，

                     还看今朝。

中午他接到那个毛头小伙子全晃晃的预约电话时虽然有点不安但还是投入了最大热情，小会议室桌子上摆满了水果饮料，糖果香烟。他决定今晚宴请晃晃，全体行政人员作陪，晚上去富丽华k歌。

下午三点，晃晃准时来到，他还带来两个助手。夏校长笑容可掬将他们迎进会议室，那里已经坐满了几十个学校各类校长和主任。晃晃一看满桌糖果，突然响起那死在水井里的苏素，不觉叹了口气。他对着夏校长苦笑；“搞得这么隆重，有什么喜事吗？”

待大家都坐下后夏校长喜形于色的说；“先宣布一个特好消息；在上级领导的关心下，在学校大政方针的指导下，在各位同志的努力下，今天，清华传来好消息，我校高三学生谢敏敏已被清华大学保送。”一阵掌声过后，夏校长接着说；“另外，今天公安局的全警官还要给我们讲讲苏素之死的事，苏素同志是我校最优秀的老师，最好的同志，他的死是我校的巨大损失...”他还想来几下，晃晃做了个手势，他说道；“现在请全警官讲案情。”

全场鸦雀无声，晃晃站起来说道；“苏老师死前那天晚上，最后五个与他联系的人是；前妻唐荣芳，苏素离婚时欠她三万元，她来讨钱，因苏素只给了她一万而大为不满吵了一架，最后将一份九九鸿福保险拿走了。第二个是苏素女朋友刘思哲，苏素是在一年前舞厅里与她认识的。这人很爱打牌赌钱跳舞，她曾以融资为名在苏素那里拿走了三万块用于打牌，苏素知道后想追回这笔钱并且在慢慢疏远她，刘思哲发觉后曾威胁说；如果苏素离开就搞死他儿，那晚她就是想约苏素出去谈谈。第三个是学生邓求求的父亲邓民德，他是个小小的煤炭商，苏素为了达到学校会考合格率百分之九十五的目标，在会考前将一部分成绩不好的学生劝了回去，其中就有邓求求。邓民德想约苏素出去吃夜宵，求他让邓求求回学校上课，被苏素拒绝了。第四个是校长室主任易艳艳，”艳艳点了点头，晃晃喝了口水继续说；“她说叫苏素交评职称的材料，其实她对我说了谎，职称应该是政教处管的事。她是受校长委托找苏素谈话，叫他帮学校的忙，接受会考舞弊处分。”艳艳低下了头，晃晃接着说；“第五个是都市报记者，苏素不想接受处分当替罪羊，他想将真情向记者和盘托出，那天下午他给记者打了个电话约记者见面，但记者当时没时间，答应晚上电话联系。就在晚上十一点时记者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去鑫利见面。

其实那晚跟苏素见过面的还有几人，一个是化学老师于佳林，他是在下晚自习后与苏素一道外出吃夜宵，他们喝了两箱啤酒，十一点与苏素分手回到家里。还有...”晃晃停了一会，他看见其他人都期待的看着自己。“还有夏校长你，那晚你先陪记者吃晚饭，吃晚饭后记者与宣传部长走了，你与几个人，艳艳肯定是一个，另外还有刘喜军和李钦钦，在钱柜唱歌。可能是记者在给苏素打电话前记者将这事告诉了宣传部长，部长感到事情严重，就转告了你，你带着几个人赶到了鑫利酒店附近，那是苏素已喝醉了，当他出现时，你迎了上去，劝苏素回去，苏素借着酒劲跟你拉扯将你的手划伤了。后来叶子赶了过来，他叫李钦钦将苏素强行塞进那辆红色轿车把他送到了学校。”

会场出现了议论声，夏校长轻轻咳了一下，说；“他的死与我们没有关系，李钦钦只将他送到大门口，看见他进去了才走的。”

“是的，”晃晃说道；“事情就发生在他进去后，我先说的那几个最后与他联系的人我们都一一作了排查。但有一个人我们找不到他没有作案时间的证据，那就是邓民德。他说那晚与一个叫秀兰的相好在一起，我们根据他提供的电话总联系不上这个秀兰，他的邻居说那夜没见他家亮灯。后来我们通过电信查找了他的通话记录，发现所谓的秀兰实际上就是，就是刘思哲。”

大家又议论起来，晃晃停了一会接着说；“刘思哲也拿过邓民德的钱，她同时暗中与两人来往，也许是苏素有所发觉才想与她分开。那晚邓民德给遭到苏素拒绝后心里很是不爽，他来到了学校，没找到苏素，就在苏素住房附近一直等着。看到苏素摇摇晃晃走了回来他迎了上去，请求苏素同意他儿子回学校读书，大概是夜深怕说话影响他人休息，他们来到水井边。苏素因为被别人强行送回来心里恼怒，对邓民德发了火，他们还发生推拉打斗，苏素捡起一块砖头砸在邓民德头部。邓民德也火了，抢过那块砖头又砸在苏素头上，苏素被砸昏了一头栽进了水井，那块砖掉进了井里......

邓民德吓坏了，他没有施救就跑走了。那夜他睡在金吾宾馆，他给在山西的妻子发了短信告诉了她这一切。本来妻子叫他自首，他第二天却想着如何掩盖真相，在我约他见面时他故意撞在李钦钦的车子上。”艳艳苦笑了一下；“全警官，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们走访了政府广场附近夜宵排当，有个业主看见你们将苏素塞进车子，我们也在苏素身上发现血迹，化验后才知道是三个人的，其中有一个人就是邓民德，还有一个应该是夏校长。今天我特意带来了技术室的黄老前辈，要是你们不信，可当场验夏校长的血。”

夏校长点点头；“不必了，你说的对，我们当时只想拦住他，这关系到学校乃至全县的名誉，也关系到清华保送生能否通过，县里对这事很重视，没想到要了他的命。”

晃晃看了看夏校长继续说；“如果我没说错，你还安排了李钦钦在第二天盯我的梢。”夏校长嗫嚅了半天；“是叶子提出的。”

.........

晃晃他们从学校出来时看见公布栏多了一张都市报，头版头条消息是；昌文中学会考舞弊后续调查，舞弊系少数老师个人行为，现已对相关人员进行了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