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逻辑人的魔法2 
上过厕所之后,我走出浴室,回到卧室。卧室的角落有一个简易的厨房,让人不禁猜测,这会不会也是之前当病房用时所留下来的设备?下方的收纳柜里也散发着各种调理用具,但是我并没有灵巧到会从餐厅偷偷带材料回来自己做料理,因此,料理台完全只被我当成洗脸台使用。我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哗啦哗啦地洗着脸。这样的眼睛终于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一点了,这时突然有一样东西跃进眼中。那就是我映在墙上镜子里的脸。水滴沿着脸颊流下来,看起来就像流着眼泪一样。那是张早就看习惯的脸,打从出生之后十一年来一直很习惯而又亲切感的脸……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然而今天早上我却突然被一种乞丐的妄想所迷惑,就好像“这张脸不是我的脸”一样的妄想。开始过“学校”的宿舍生活已经有半年了,虽然大致上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环境,但是我置身于特殊状况当中的事实却没有改变。或许就因为这个缘故吧?有时我会突然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觉得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事物,譬如自己的手或是自己的脸等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应该称为“一只”的存在。是的,我心中涌起了一种妄想,这里会不会是魔界?会不会根本不是史黛拉他们没有从五只动物变成五个人,只是我从一个人变成一只异形的生物,和他们变成同类而已?
  我用力地摇着头,把视线从镜子中移开。对了,我觉得最近做怪梦的几率变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觉得这似乎是发生坏事的前兆,心头总是罩着一层不安的色彩。当然以前在日本裹着平凡且和平的生活时也偶尔会做噩梦。但是,那都是一些单纯而可怕的梦,不然就是让人觉得疲劳的梦而已,从来就没有强烈到在醒来之后会影响到日常生活的感觉。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差异,果真是因为环境特殊的关系吗?我自认为已经完全习惯“学校”和宿舍生活了,不过也许是身体在表达它的抗拒。这不是我真正的人生——这种不满的情绪透过梦的形式适时地发泄出来,我想一定是这样。这种解释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至少在这个时候来说。
  我用毛巾擦干脸,换好衣服。平常我睡觉时总是穿着T恤和短裤,其实以这身打扮过一天也没什么不对,但是以前“校长”曾经提醒我说“唉,我说阿卫呀,你也太邋遢了吧?睡衣跟居家服要明显地区分开才行。”当时她的表情和预期仍然一如往常那般沉稳,但是却隐含不容分辨的魄力,因此从那次之后,连一向吊儿郎当的我也开始勤于更衣了。
  但仔细一想,“校长”怎么会知道我穿着拿来当睡衣的T恤在校园四处闲晃呢?会不会“校长”总趁着我们睡觉的时间,悄悄四处巡视我们的房间?我心中产生这样的怀疑。宿舍每个房间都有各自的锁——可能在改造病房的同时装上了新锁,但是我曾听谁说过,“校长”手上有一副主钥匙,所以只要她有心,趁着半夜溜进我们的房间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再说,这样做对“校长”也没有任何好处呀。
  我离开自己的房间——106号房,将门上了锁。宽大的白色长廊一路延伸而去。正对面是“中立”住的105,后门就在旁边。记得刚被带来这里时,心中曾经抱着某种期待——只要穿过这道后,也许就可以悄悄逃离这里。在知道建筑物后面有围起来的铁丝网,而且铁丝网后面的沼泽里还有一些不明生物后,我这个如意算盘也被粉碎了,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想逃出这所房子的念头了。这边确实有许多难以理解的地方,不过一旦习惯之后,也不能否认,在这边过的倒是挺快乐的。如果说必须一直在这边生活的话,我是不敢说的这么悠哉的,不过反正总有一天可以会日本的。虽说这段时间让人等得有些焦急,我还是很期待爸爸跟妈妈前来迎接我的那一天赶快到来。
  当然能够回日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我好想快一点见到学校——当然不是这所奇怪的“学校”,而是我本来就读的日本的小学——的朋友和老师们。可是,如果会日本去,心中却会有意见遗憾的事情。真的只有一件,那就是……
  我一边在漫长的走廊上走着,一边看着手表,那是有着米老鼠图案的个性商品,是刚到这里时“校长”给我的。我觉得好像被当成小小孩看待似的,有点难为情,但是不只是手表,这里所有的日用品都是“学校”配给的,所以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来这里时,我几乎没有带任何东西进来。再过五分钟就是早上七点了,刚好来得及赶上吃早餐的时间。现在想想,才半年的时间我也已经过着相当规律的生活了。在日本的时候,不管妈妈吼得再大声——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我还是会缩在棉被里赖床。
  当我快要走到建筑物的中央大厅时,眼前的101号房正好打开来。房间的主人史黛拉·德尔罗斯出现了。
  “啊,早啊。”正要前往中央大厅的史黛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她说的不是英语,而是日语,脸上还盈盈地笑着。
  史黛拉是“学校”的所有学生当中,最能让我气定神闲进行互动的少女。理由很简单,因为在这里除了我之外,会说日语的只有她。她说她的全名叫史黛拉·南子·德尔罗斯,是日本父亲和法国母亲所生的混血儿。她一直强调,她的年纪跟我一样,都刚满十一岁,但是我觉得她的说法可疑,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因为再怎么看她都比我大,有姐姐的味道。我很快就要升上六年级了,这么说来,要说她已经是国中生了也不足为奇。当然我不会这么没教养,当面去深究这种事,刺伤一颗纯情的少女心。
  将长长的黑发编成三股辫的史黛拉,穿着莫名地有轻飘飘感觉的上衣和下摆长长的裙子。如果小学的女同学做这种打扮的话,我可能会厌恶地想着“咦?这个少女的嗜好真奇怪”,但是史黛拉却很适合穿这样的衣服。听说她的父亲是巴黎著名日本料理的老板,一家三口住在可以看到凯旋门的高级公寓里,所以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流社会千金小姐。
  有这种身世背景的史黛拉为什么会在“学校”里呢?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充满了谜样的色彩。这不只是史黛拉的问题。我跟其他学生又是为了什么被迫和家人分隔开来,聚集在这种杳无音信的地方呢?如果没有获得家人的同意,“学校”很可能会被质疑犯下绑架之类的罪行,但是爸爸妈妈都同意这样做。听说史黛拉和其他的人也都是一样。既然如此,到底是基于什么目的呢?我想得都快头破血流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唉,姑且就忍耐一阵子吧。
  至于这个“一阵子”具体而言大约多久,我也不清楚。以我的状况来讲,我是不可能回小学念书的,但是本来说好上国中后我就可以回日本去念书,所以大概会在这边待一年吧?最久也顶多两年。一开始我不奈地想着,得在这边待这么久吗?然而直到知道史黛拉会说日语之后,而且仔细一看,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时,我开始觉得,既然如此,延长在这边的停留时间或许也不错。想早一点回去去见父母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消失,而思乡的状况也一直持续着,但是一想到总有一天这所“学校”的生活也会结束,心头就有点……不,是非常地落寞。因为以后我会回日本去,而另一方面,史黛拉也会回到法国去。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互相往来的,而且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我也不能悠哉悠哉地一天到晚打国际电话。到时候大概只能乖乖地写信互通讯息了。当然,这是还得她答应跟我通信才能开始考虑的问题。
  话又说回来,我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是当初被带到这里来时,连现在看起来如此可爱的史黛拉在当时都让我觉得像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怪物般恐怖、害怕。突然被丢进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我造成的冲击就是如此的巨大。当时我怕得以这将会成为一辈子身不见底的伤痕留在我心中。但是据“校长”的说法,不消几年的时间,我会将这种经验忘得非常彻底。她还说“阿卫,你不到半年时间就已经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了,不是吗?孩子的适应力真的很惊人。而且你刚刚到这里来时完全不会说英语,但是现在跟其他的学生在沟通上已经没有问题了。要是换成大人,是没办法这么容易就适应新环境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是不懂“校长”的意思,但还是觉得那毕竟是大人的观点。因为年纪越大,应该越觉得以前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瞬间而已吧?然而对我们来说,每一天都好像漫长得让我们不禁要担心时间也许会这样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我很自然地牵着史黛拉的手。现在这已经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习惯,但是一开始,我对自己的勇气感到惊讶。还好她也没有露出不悦的样子,不但如此,她甚至有点害羞和高兴,所以这应该不是我的一厢情愿。之后,我们两个变成感情非常好的朋友了。
  “你好。”史黛拉逗趣地作出拉起裙摆的动作给我看。“我叫史黛拉。史黛拉·德尔罗斯。今年十一岁。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面。这是她跟我有时会玩的游戏。史黛拉的前提是,再过六、七年她可能就会进入巴黎入巴黎社交界,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拿我当自我介绍的对象做练习,其实只要我们觉得好玩,这些都无所谓。所以我也一如往常,装模作样地回答“我叫阿卫,卫·御子神,今年十一岁。和父母一起住在日本的神户。长大之后,我想到法国去接你。”
  “啊,那太好了。我目前跟父母住在可以看到凯旋门的巴黎公寓里。我真切盼望你的到来。”
  她跟我玩了一阵子社交界的游戏,两个人吃吃地笑着。到巴黎去接史黛拉这一段是开玩笑的,但是我心中偷偷想着,要是可以的话,将来我要实现这个愿望。
  穿过中央大厅时,我们走进被称作主要区域的校舍走廊。“学校”的建筑物从空中俯瞰下来是形成一个Y字形,底下那条直线的部分相当于主要区域。右斜拱的部分是我们学生所住的房间,统称宿舍区。而左边的部分则是“校长”和职员们居住的地方,统称职员宿舍区。一进入主要区域的右手边有餐厅。啊,里面正飘着浓浓地香味呢。啊。今天吃培根。太好了。我满心欢喜,略微加快了脚步,一看到已经坐在餐桌前面的学生时,我赶紧松开了史黛拉的手。
  第一个坐在餐桌前的是肯尼斯·“诗人”·达菲。“诗人”当然不是他中间的名字,那是我私下取的外号,其他人并没有这样叫他。“诗人”有怪癖,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听起来好像在诵唱着什么诗词一样。但是我不是很清楚那究竟是不是诗,只是因为有节奏,听起来好像诗而已。我也不知道他念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诗人”比我大一岁,十二岁,他经常坐着轮椅活动,膝盖上总是覆盖着一条绘有泰迪熊图案的蓝色毛毯,至少我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脚。也不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当然不敢去问本人,也没有问过其他人,往后也不打算问。因为妈妈总是眼里地提醒我不可以去追究别人的事情。
  “诗人”默默地对着我们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跟史黛拉刚才手牵手一起走过来,我莫名觉得他眼神比平时险恶。要说瞪有点夸张,不过也许他平常就觉得跟我有疏离感吧?“诗人”被带到“学校”来的时间比我早很多。好像比我早了一年左右。史黛拉差不多在同一时期来到这边,所以他们说起来算是老同学了。事实上我听说过,在我来这里之前,跟史黛拉最好的就是“诗人”。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可以算是中途介入他们两人之间了。至少“诗人”应该会这样认为吧。可是,如果他因此而恨我的话,我也听伤脑筋的。可以用日语交谈的我跟史黛拉关系变得亲密是非常自然的演变结果,我也没办法呀。她虽然会说英语,但是不能否认,和英文交流的“诗人”相交之下,是有些拗口的感觉。严格说来,是他运气差了一点——我想他自己大概也清楚吧?和“诗人”相对面对,她也没有蓄意苛责和史黛拉关系良好的我,或者对我使坏心眼。
  然而,今天早上,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欠佳的关系,他的眼神看起来真的很凶恶。也许是看穿了我心中的困惑吧?“诗人”的表情突然松懈了许多。既然他都笑脸相对了,我也不能漠视。我跟史黛拉和“诗人”分别互道“早安”之后,便走向正用勺子搅拌着大锅子里面的东西的柯顿太太。
  早餐是采用自助式,自己拿盘子,从排成一列的容器中选择自己喜欢的料理,盛在盘子里。说起来是很好听,事实上不只是今天早上,每一餐其实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柯顿太太大概六十或者七十岁左右吧?她的年纪对“校长”来说相当于母亲,对我们而言相当于祖母。她总是将一头白发盘成一团别在脑后,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围着白色的围裙,这一身装束成了他的正字标记。乍看之下,她就像在某个大户人家里面服务的女佣,事实上则大不然。至少再怎么客道,我都不能夸她的料理技术好。我觉得对我们这些正值发育年龄的孩子来说,绝对应该提供更大量的食物才对,然而,每天的菜色都缺少肉味,甚至到了让人感到厌腻的地步。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连一口炸鸡或者汉堡都没吃到过。我问过史黛拉和“诗人”,状况好像跟他们初来时一模一样。
  话虽如此,早餐还算好的。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会有蛋料理和培根上桌。本来我并不是很喜欢培根的,但是现在根本不敢多说什么了。姑且不提考得还行,即使烤得过焦,对于肉味几近饥渴地步的身体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奢侈了。光是想像着把培根和炒蛋搭配吐司大口咬下去的画面,口水就快溢出来了。
  正当我尽可能将大量但还不到被责骂程度的培根从容器里夹起来盛到盘子上,作势要返回餐桌前面的时候,却被柯顿太太那像触电似的声音给叫住了。“阿卫!”她带着不容人分说的眼神说了一声“哪”,用大勺子舀起那道像蔬菜汤一样的东西,倒进塑料制的碗后交给了我。不只是汤,只要没把放在自己餐盘里面的东西给吃光就会被骂,所以我实在不想接过她给我的汤,但是我不能装作没听到。
  “谢谢您。”我一边极力避免自己皱起眉头来一边接过汤碗。唉,难道又得要把这一整晚没有什么味道的蔬菜给吃光吗?真希望只需要在吃晚餐时进行这种苦修,真的。
  我跟史黛拉走向“诗人”坐着的餐桌。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我们还可以选择坐到另一张桌子上去,那就好像把“诗人”排除在外了。我并不特别讨厌他,而且我也不想做出会引发风波的事情来。
  正常我们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开始吃饭的时候,“王妃殿下”走进餐厅来了。“王妃殿下”当然也是我私下取的外号,她的本名叫凯特·莫斯利·马克格罗。年纪跟“诗人”一样,都是十二岁。她挺直修长的背部莫名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气息,另外她金色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金色的皇冠一样,这就是我给她取这个外号的由来。不只是这样,另一个原因是她总是带着随从。
  你瞧,说曹操曹操到,比尔·“家臣”·威尔巴不就跟在“王妃殿下”的后头走进餐厅了吗?那对睁得老大,充满了强烈猜疑心似的眼睛看起来总是惴惴不安的样子。有着一头干涩灰发的他在我们几个学生中最年轻的,只有十岁。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就好像寻找“王妃殿下”庇护的家臣一样,随时跟在她身后。只要一个闪失没看到凯特·“王妃殿下”·马格格罗夫人的身影,那对平常就瞪得老大的眼睛就会更加惴惴不安,泪水几乎要盈眶了。
  最后出现在餐厅的是“中立”,也就是霍华德·威特。他又一副修长的身材,还有一张神似电影中的喜剧演员似的和善脸孔。对外人讲,他应该是在我们这群人中最容易亲近的人吧。事实上,他在我们几个当中是最有社交能力的人。他很懂得和任何一个集团保持适度的距离,我偷偷为他取名“中立”也就因为这个。
  这所“学校”的学生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六个人,女孩只有史黛拉和“王妃殿下”。几个学生分别以两个女生为中心,形成两个集团,说派系也太夸张了点,不过确实如此。我和“诗人”是史黛拉派的,另一方面,“家臣”则是属于“女王殿下”派的,这样分实在有点粗糙。而“中立”则不属于任何一个集团。以我来说,只要没有在同一组实习,我鲜少会和“王妃殿下”还有她的跟班“家臣”亲密交谈。但是“中立”就不一样了,才见他跟史黛拉聊得起劲,一回头他又跟“王妃殿下”玩在一起了。这样的家伙简直就像蝙蝠一样,说起来是不好听,但是在我们几个学生中,他应该也称得上是最成熟的人吧?
  “中立”笑容满面地——我想告诉自己,事实上他当然是满心的不悦——从柯顿太太手中接过蔬菜汤,他很快打量了下餐厅的情况,最后坐到“王妃殿下”那桌。也许是为了让两张餐桌上的人都维持在三个人的均衡势吧?懂得逢迎拍马的人果然擅长察言观色。
  我突然发现,平常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出现在餐厅的“校长”和“舍监”竟然还不见踪影。发生了什么吗?我不认为平常严格要求我们不准迟到的老师会自己睡过头。是身体不舒服吗?不可能两个人一起生病吧?正当我不解地歪着头猜测时,柯顿太太一如既往板着一张脸,一边拍着两手一边走近我们。
  “好,大家安静。boys and girls……”平时总爱嚼舌强调boys and girls的发音是柯顿太太的习惯,每次听到她讲话,都觉得好讽刺。“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我说。席华德博士和巴金斯先生今天早上一早外出办事了。”
  她口中的席华德博士就是“校长”,全名史黛拉·席华德。而巴金斯先生就是“舍监”,全名是……我不知道,没听过,反正无所谓。
  “他们两位都要到傍晚才会回来。”这么说来,难不成今天的课程跟实习都休息?我们内心都充满了巨大的期待。然而柯顿太太不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时间,若无其事地说道继续说道。“所以上午的课用来举行测试。我会代替席华德博士监督你们。就这样,希望大家努力。”
  “那么下午的实习课——”举手的是仍然带着和蔼可亲笑容的“中立”。“要做什么?”
  “听说巴金斯先生有准备新课题,大家就进行新课题。不是一个一个,是跟已经决定的组一起进行。听到了吗?还有,我平常就一直提醒各位——”柯顿太太一副“话题就此结束”的样子,转身向右。“别留下任何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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