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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人迅速跑下高地前万分陡峭的卷帘坡,然后向北而去。仅用不到两分钟,他们便赶到了那声尖叫的来源地。
一座木堂立在眼前。匾额上秀气地书写着“风葬”二字。一个捏着小瓷酒瓶的满身酒气的酒鬼颤栗着指着身后。
其实不用他指大家就已经看到了。镇长苏幕倒在风葬里,血迹乌黑。更让众人惊诧的是,眼前这具躯体的右臂从肩部都已不翼而飞!风从窗户滑过,风葬两侧从屋顶直垂而下的碧绿色的纱帐被撩起,悠闲自得地舞动着。
S市公安局局长紧锁着眉走上前去。“早已经是尸体了。”他淡淡宣告道。
众人意识再次回复过来之时,孙诗笺悄无声息地渐渐倒下,幸好马一鸣眼疾手快从后接住了她。“她晕了!”马一鸣叫道。
“青烟旅馆知道吗?你把她弄到那儿去。”张刑对着水梦柔说。
水梦柔轻松地把孙诗笺端在背上。“交给我吧!”
张刑刚打完一个电话的功夫,高平一行三人匆匆到达。
“你,”张刑指着高平身边那个不断整帽子可帽子依然戴偏的小家伙,“是这个镇上派出所的警察对吧?马上去给我找一个大夫来验尸!”
小警察歪着头生气地看着这个对他发号施令的大叔:“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上司,我是S市公安局的局长!”
小警察瞪大了眼睛,嘴渐渐地张圆了。“遵命!”他飞快地跑了开去。
“喂,”高平试探地询问,“找当地医生验尸,难道……”
“对。我刚才报案,他们说通往这个镇子的路昨晚被人炸毁了,最快要明天早上才能赶来。情况不太妙啊。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由我来接手!”他走向坐在一边惊魂甫定的尸体发现者。“现在轮到我们好好谈谈了。交待出你发现尸体的全部情况吧。”
杜酉用惺忪的眼睛睨着他,拿手里的酒瓶猛灌了一口冷酒。“过程很简单。我无所事事地游荡到这,看到风葬门外有血,就想看个究竟,没想到平时是锁着的大门一推就开了,结果就见到了……”他指了指身后风葬里,“然后我叫了一声,再然后你们就到了。”
高平使劲睁着迷糊的眼睛盯着门前的一团血迹。“这可不对。”他示意了一下风葬前的干净的路面,“凶手把尸体移了过来,既然能一路上一滴血迹都不留下,那么现在风葬前却出现了血。再看这血迹的形状,那么不自然。这分明是凶手故意在藏尸地点外留下血迹的!这说明……”
局长结论道:“凶手希望我们早些找到尸体。”他挥挥手,“这个不用你提醒,谁都看得出来。”他走向镇长的尸体,“大门往常都锁着,现在却被打开了。所以我想问的是,葬花阁的钥匙在哪?”
“葬花阁很少用得上,所以平时也很少打开。”苏念雪咬着嘴唇,声音呜咽。她被艾可揽在了怀里。“五间葬花阁的钥匙都由……哥哥保管着。他一直把它们带在身上……”
“但现在他身上一把钥匙也没有了。”张刑抽回搜寻的手,“可恶啊!我要去镇长家看看现场。”
十点钟时,小警察找来的叫许琛的大夫来到镇长家中报告尸检结果。这个镇上惟一的医生说:“镇长是被匕首一类的利器刺死的。尸体右臂在死后被截去。从尸斑来看,尸体是被移尸过去的,风葬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废话。”高平拧开随身的扁平酒壶喝了一口,看着屋子客厅里的大面积血泊,“这还用从尸斑判断?”
“而且不论从这里的血流量,还是我简陋的痕检结果来看,可以下结论,”局长结束了他的地毯式检查,“镇长家中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医生无动于衷地打断他,继续自己的叙述:“死亡时间是在早上7∶30左右,几乎就是在这个时间了。”
“准确吗?”张刑询问。
“告诉你,你们记住。我可是个法医学博士。从前在工作中太出风头,得罪了上司,才被找个莫须有的罪名开除了。”许琛带着小工具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如果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随时愿意效劳。”
张刑望着飘去的白衣背影,不满道:“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啊!”他招呼小警察,“好啦,你已经知道了,小家伙。可能比较麻烦,但要有信心。去带几个弟兄,调查清楚镇上所有人七点半人在何处、在做什么。”
小警察尴尬地说:“可咱们镇上只有我一个警察呀。”
“啊?”张局长三分惊讶七分无奈地喊道。
“不过这并不难办!”他神秘而高兴地离去了。半小时后,他举着一张单子回来了。“报告局长大人,我已经调查过啦,镇上所有人几乎在七点左右就都已经聚在大会堂里了。中途除了我和温大夫离开过会堂——但最起码现在看来凶手不可能是我们,因为我是在八点半之后才因要去找镇长而离开会堂,而大夫更是九点多因为协助本案调查才被我叫出会堂的。——其他人到现在都还待在会堂里哩。而今天没去会堂的,不算被害的镇长,应该只有这十二个。”
张刑接过他手中的那张已用过的打印纸,背面空白处用铅笔难看地写着一串名字:苏念雪,艾可,杜酉,陆艳毁,高平,张刑,孙诗笺,水梦柔,乔廿,马一鸣,郎胥,尹姬。
张刑抬起头,正迎上小警察期待的眼神,就官腔地表示了句:“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小警察欣喜地戴正了警帽:“我叫何小龟!”
“嗯啊……好吧,该干点能有大进展的工作了。”张刑转过身对着一干人等,“我想你们有必要先跟我说说你们七点半前后的行动。”
“你要说这句话就得先让我们知道不是你杀害的镇长,”乔廿阴阳怪气地说,“因为现在你除了是重案组组长外,也是嫌疑人之一。”
“好,那就从我开始。”张刑清清嗓,“我早上一直待在青烟旅馆里。七点十五苏念雪从旅馆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过我,而且从那一直到七点四十,我都在和她一起吃早餐。这些旅馆老板苏念雪都能证明。”他见念雪点点头。“所以——”纸上“张刑”的名字被笔划去。“因为互相证明的关系,同时我起码能证明苏念雪七点十五到四十也未离开过我,所以她也不是杀人犯。”他说着划去了“苏念雪”三个字。“接下来,高平你来,怎么样?”
“无所谓。我睡在青烟的客房里直到8∶30才起床,七点半之前不可能离开旅馆行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给我证明。”
“这我能证明。”张刑说,“虽然7∶15到7∶40我在大厅后面的餐厅吃饭,中途看不到有没有人下楼离开过。但7∶40之后我是一直待在大厅,而我8∶25离开旅馆去祭奠我的一位朋友时还上楼打开高平的房门看过,那时他睡在床上。想想,从镇长家到青烟脚程至少需要20分钟。今天凭栏镇的街巷都铺满了花瓣,而这样的街道没有行车或骑车什么留下的痕迹,这说明凶手只可能步行。而且凶手也不敢那么放肆吧,因为在这样的古朴小镇骑车只会愈发显眼。如果是高平杀的镇长,他就绝不可能赶到7∶40在那之前回到旅馆,而7∶40之后我并没有见他从外面回来,所以——他根本没有出去过。”于是他划掉了第三个名字。“然后呢?谁说?”
“我说吧。”郎胥应道,“我和水梦柔7∶20在艾可的花店买花时相遇,从那以后到现在,我们一直在一块。一秒钟也没分开过。”
“你这话还需要水梦柔的证明,所以现在不能排除你。”他转向杜酉:“那么你呢?要知道,在侦探小说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往往是嫌疑最大的人。”
“别想把这事往我身上推。”杜酉不服地竖起酒瓶吞下一口酒。
“那个,我也许能证明我的房东他是无辜的。”马一鸣思索着说。
“房东?你为什么不住旅店而租房?你打算在这里呆很久嘛,你这个外地人。”
“这不算奇怪吧?我也是租房住的。”郎胥帮着解释,“我打算顺便看看这里的花季节——这可是个盛大而美好的节日。所以我们这样的人起码得在凭栏镇住一两个月,天天住旅馆不划算。”
艾可确认:“是的,这里很多住户都提供房屋出租。”
马一鸣继续说:“我本来打算租两个月的。今早七点的时候房东来我房里让我遇付第二个月的房租。可当初说好一个月一交的。我俩争论了一下,7∶20的时候他才离开。”
“可那才7∶20呀。”
“我明白。但你知道我们住的地方距镇长家有多远吗?我是个记者,我昨天刚到的时候去镇长家采访过镇长,所以我知道。从房东家到镇长家要走30分钟。这个所以房东不会是凶手。”
“年轻人,”张刑把杜酉连同马一鸣的名字一饼划去,“你真精明,因为你知道这样就等于撇清了你自己。不过我多嘴问一句,”他问杜酉,“他昨天才交给你房租对吧?那为什么你今天又要催他交第二次呢?”
满身酒气的男人不屑地说:“昨天的钱被催着还了酒帐,今天没钱买酒。——众人皆醒我独醉!今天没酒喝了,这让我怎么过?”
张刑没有理会他。“艾小姐,你呢?”
“我吗?”艾可用手指轻点嘴唇,“我并没有一段从头到尾的完完整整的不在场证明呀。郎胥和水梦柔7∶20来到我的花店,7∶25离开,期间我一直在招待他们,而从我的花店到镇长家在怎么说也需要15分钟。不知道这个证明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张刑潇洒地划去“艾可”二字。“现在看看,我们这儿还剩下谁呢?”他望着乔廿。
“哈哈哈!我吗?”乔廿把他的伞揽到胸前,得意地笑起来,“我当然有不在场证明。我想,你手里的名单上应该有个叫尹姬的人吧?她是一个大美人。她就是我的证人。我是一个摄影师,最近正在准备一套名为‘沉鱼落雁’的作品,所以到处寻找合适的摄影模特。昨天我来到镇上后,不小心听到苏老板说,”他眯着眼看向念雪,“说镇上会来一个叫尹姬的漂亮女人。于是我今早就去冒然拜访了尹姬。我们从7∶30谈到7∶40,她很快就接受了我的聘请。我知道镇长的家离尹姬那儿可有点距离,个把钟头的路程总有吧?你看,若是我杀的镇长,我就绝不可能7∶30时出现在尹姬门前了。不信你就去找尹姬问问。”
张刑的笔下留下了乔廿的名字。“我会去问的。”
高平、张刑望着花店“荼蘼艾艾”的招牌和店门前精致的花篮。
“老板娘,能问你个问题吗?”高平对艾可说,“陆艳毁现在为什么在你的花店里?”
“是我约她来的,帮我看看店,顺便帮我插几个花篮。她的插花技艺让人羡慕哩!”
“老板娘,我也问你个问题,”张刑插话道,“为什么今早镇上的居民基本都去了大会场为花季节做准备而你没有去?”
艾可认真地说:“第一,我并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只是在这儿开了个店而已;第二,今天是修罗先生的祭辰,我早晨肯定要去悼念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里只有老板,没有老板娘。”说完便步入了店内,剩下两个大男人羞愧地望着对方。
“艳毁姐姐!”艾可唤着名字将两人带进插花室。
这是一个小房间。房间里舒缓地流淌着夜曲般的花香。薄薄的茉莉图案的幔纱叠着充满韵致的褶皱轻挂在窗前。光线经过轻纱,为屋里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光。桌上有一只漂亮的花蓝被一***长的手装饰着。这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女人,她的年龄应该接近三十,眉宇间锁着沉重的忧伤。女人的眉眼、红唇散发着神秘和妩媚,低眉信手自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高平惊呆了。他痴痴地看着这个美艳的女人。让他不解的是,不知为什么,有东西唤回了连他自己都认为已经忘却的回忆。他从眼前这个女人的眉眼和气息间一个影像,一个被他封存在回忆中的甚至已有些模糊的影像——就是那个女人,那个叫做木熏衣的女人,那个曾经突然不辞而别离开他已有一年的女人。高平心中不觉涌上一股消融的感觉。
“陆小姐。”张刑直接在女人对面坐下,“我是S市公安局局长和重案组组长张刑。”
陆艳毁对这一串响亮的名号似乎没有听见一般。
“你们的镇长苏幕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陆艳毁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修剪着花枝。
“镇长死于7∶30。所以,我想知道你这一时间在哪,在做什么。”
她轻挑眉看了看眼前的人。当她看见那个年轻的男人因和自己目光相触而匆忙转头时,露出了一丝笑意。艾可知道这是她久违的笑。“7∶30,我正在从‘青烟’回家的路上。”她的声音有一种并非做作的妖冶。
青烟旅馆的客人们昨夜听老板苏念雪说过,因为最近几天旅馆没有一个客人,她晚上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空荡荡的房子感到害怕,所以把一个叫陆艳毁的好姐妹硬拉来陪伴她,两姐妹一起住在旅馆念雪自己的房间里。听念雪说,艳毁今天一早离开旅馆回了位于卷帘坡下的陆阁。“她是一个好姑娘。但她真的很不幸。一年前她出了车祸,一条腿断了,现在,成了残疾……”念雪是这么说的。
“有人能为你证明吗?”张刑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我想想。”明明是张刑在问,她却把这个局长晾在一边,不时看着高平,“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旅馆的另一个客人来念雪的房间找念雪。旅馆除了你们俩不是还有一个女客人么?她的名字很好听,叫孙诗笺。那时房间里只有我一个,念雪她不在店里。她是来‘荼蘼艾艾’买花来了。孙诗笺待在那儿等念雪。她和我聊了一会儿。直到7∶20以后我才离开念雪的房间回陆阁。我知道从青烟到镇长家要走二十分钟。所以我的不可能七点半赶去杀人的。”
张刑不厌其烦地问:“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陆艳毁干脆直接对着高平了:“这都要问呐?你们办案是不是都这么麻烦呐?”
高平被她盯得不自在,扯了把领带。
女人见状掩嘴噗吃笑了起来。“我没怎么说话,大多是她在说。她说念雪想让她看看珍藏的一件护花袍,让她今早来房里找念雪的。她介绍说她是金鼎建筑公司的副总经理,计划几年后在这凭栏镇建设一个大项目,这次来是进一步考察的。她还说,嗯……她喜欢看推理小说,说今天是一位推理小说家的忌辰什么的……啊,还有,今早天气有些阴凉,我浑身都酸疼,于是她给我做了一番推拿按摩。她是一个出色的推拿师呢。好啦!”当她说完最后两个字时,手里的最后一支花已经插在了面前的花篮上。“可儿,我先走了。”
张刑本想拦住她问她身为本镇人为什么早上不用去会场帮忙准备节日,可当看到她吃力地立着身旁的拐杖以让身体站起时,张刑才想起没有问的必要。
美丽的女人拄着漂亮的双拐缓慢地前行了几步,然后又回转身:“哦,对了,你叫什么?”她发现自己很喜欢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觉得他身上散发的一种气息能驱散阴云,能让自己忘却愁苦。
高平这才想起介绍自己:“那个,我叫高平。”
[此贴被王羽于2013-5-12 11:33:0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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