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之花》

 后篇·不期而遇

一号线是连通茶市火车站与茶市大学的地铁线路，途经茶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和著名的风景点，平日里就很繁忙。碰巧今天又遭遇情人节，车厢内更是拥挤得令人心神不宁。地铁总是很敬职的每站必停，而烦躁的乘客则在内心里咒骂着无辜的司机。

忽然有只手搭在穆晚秋的右腰上，穆晚秋以为是贼，便将挎包从右肩换到左肩。当她利用有限的空间艰难地完成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只手又出现在她的左腰上。穆晚秋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碰上了原以为只会在小说里才存在的物种。穆晚秋朝好友挪了尽可能大的距离，但那双手立刻又贴了上来，这让穆晚秋忍无可忍。

“你在做什么啊，流氓！”

公共交通的承载能力是不容小觑的，无论有多少人，车内的空间就如同胸前的乳沟，挤一挤还是有的。尤其是在穆晚秋发出这声刺耳的噪波之后，乘客以声源为中心呈水滴炸裂状散开，构成半径未达一米的不规则圆形。穆晚秋并没发现预想中的犯罪嫌疑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倒在地上的短发女生。

“你没事吧？”

穆晚秋蹲下来，朝侧身躺着的短发女生伸出双手，但许久没有得到答覆。她望向白衣少女，仿佛是在征求友人的协助。白衣少女也蹲下身子推了推短发女生，女生依然没有反应，而且还顺着推势由侧卧变为仰卧，原本握在手里的玫瑰顷刻散落，17朵红色，1朵黄色，异常醒目。

围观的乘客开始交头接耳。

穆晚秋察觉事态诡异，下意识地抓紧好友的胳膊。白衣少女也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女孩不同寻常。她向好友略微点头，示意她放开自己，然后伸出右手放在短发女生的颈上，左手测探其鼻息，数秒，吐出几个字：“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穆晚秋惊讶地喊道。

周围的窃窃私语终于演变成光明正大的讨论和匪夷所思的猜测。比起这些各抒己见的声音，白衣少女却更在意眼前这位已香消玉殒的女生。不得不说，她很会挑选衣服，虽然下摆沾染上几滴溅起的泥水，也只是瑕不掩瑜，简单利落的搭配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她的气质。发丝的末端能看出修剪过的痕迹，显然是刚做不久。瞳孔有着和头发一样的褐色，却失去了原本拥有的光泽。附着苹果形相框吊坠的银质项链从让人嫉妒的胸前垂下。吊坠的锁扣已经损坏，夹在相框内由碎片拼成的大头贴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众人面前，尽管如此，却也只能隐约看出一个男生的相貌。

“出人命了！”某个耐不住性子的乘客用自己尖细的嗓音让整节车厢沸腾起来。

地铁一阵急刹，终于在北城公园站停了下来。

北城公园是茶市大学的前一站，平时就常有茶大的学生来这里游玩。因此，车未停稳，不少茶大的学生就盘算着在此站下车，散步回去。然而他们的企图却被站台上严阵以待的警察们给破坏了。

每当瞧见后辈在自己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工作，独孤雨就有种说不清的喜悦。他带着这种自豪的心情往自动贩售机里投进六枚硬币。

“老大，整节车厢的人都已检查完毕，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哦，辛苦了。”独孤雨将刚买的两听咖啡分给眼前的年轻人，“车厢里呢？”

“也检查完毕，并没有发现装有氰化物的容器。”

独孤雨没有答话，只顾着往嘴里送咖啡，大约喝了三分之二，他才开口：“小汤，说下知道的情况。”

“在车厢内发现的死者名叫许桑，是琴夏音乐学院大二的学生，专攻小提琴，成绩十分优秀，获得过市内外许多奖项，前不久还破格参与了该校毕业生的汇报演出。除了右手拇指上有一处细微的伤口外死者身上没有其它明显伤痕。经鉴定，死者系氰化物中毒致死，我们在她的嘴唇和右手拇指上均发现了氰化物的残留。此外，在死者握着的玫瑰花上也检测到少量氰化物。”

“她身上的东西呢？”

“全在这里。”小汤将死者的遗物摆在上司眼前。

独孤雨先将新买的浅色外套和黑百褶裙放到身后，显然他对死者生前的战利品并不感兴趣。衣物下压着死者的校卡，短发女生身穿与新买的那件完全一样的外套在卡上绽放出已无法再现的笑容。独孤雨略有所获地哼了一声，随手拿起另一包证物。袋子里装着现金、ATM取款凭条和购物小票。

“268元。”独孤雨数完现金，又对着票据犯起嘀咕，“20点03分在江平世贸取了500元；先是买了128的衣服和79的裙子，最后是25的帽子，在21点20分买的。嗯？毒是被涂在这朵黄色玫瑰上的？”独孤雨指着装有18支玫瑰的袋子问道。

“是的，老大。”小汤显得有些心急，“有什么想法？”

“我们不妨这么假设，凶手在这朵黄玫瑰上下毒，然后连同剩下的玫瑰一同送给死者。死者看见这朵玫瑰与其它的颜色不同必然会想将其取出。死者在拿黄玫瑰的时候右手拇指不慎被花刺所伤，她下意识地把拇指放入嘴中吮吸，因此中毒身亡。”

“没错，这么思考的话确实能将伤痕和毒物残留的位置联系起来。”小汤在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之后又流露出疑惑的神情，“那么，凶手的身份呢？”

“你想想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怎样才能把花放进死者手里呢？”

“你是想说，凶手是死者认识的人？”

“一个女生独自拿着玫瑰，似乎少了点什么呀。”

“她的男友！”

独孤雨满意的点着头，继续说道：“凶手把花送给死者之后，很可能在中途就下了车。”

“这下可麻烦了，别说他会换线，单是一号线就有18个站。”

“是有那么点麻烦呀。”

独孤雨叹口气，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两名女生身上，她们在自己买咖啡的时候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小汤，去把那两个姑娘带过来。对，就那个穿白色大衣的和她边上的那个。”

两个女生来到面前，独孤雨才发现她们的确很漂亮。尤其身着白衣的那位，脸型与五官配合的堪称完美，就连左脸颊上的痣都点得恰到好处。不过对中年的独孤雨来说，除了自己的老婆其它女人都不具有诱惑力，眼前这两个大学生打扮的丫头也就只能让他的儿子找不着北，不过很可惜，他生的是女儿。

“大叔，我觉得需要锁定的站点或许只有少数几个。”没等独孤雨说话，白衣少女抢先发言。

“什么？”小汤带着惊讶的口气。他并非惊讶于少女的结论而是惊讶于少女对他上司的称呼。

独孤雨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部下安静好让少女继续说下去。

“请看这些票据。128、79、25，与死者身上268元现金加起来刚好500，这与她在晚上八点左右于江平世贸商城的ATM取出的钱数正好相符。此外，我们是晚上九点半在西街站上的地铁，她要跟我们乘同一班车就只能在26分左右从江平广场站上车。再看这张小票，她最后购物的时间是21点20分。在此之后到上车之前的6分钟里除了赶往地铁，她没办法去任何地方，这就证明了她和男友整晚都在江平广场。这样江平广场之前的站点便可以排除了。”

“那也还有7个站呀。”

“死者是琴夏音乐学院的学生。她的学校和这里差了四站，而她却还在车上，说明她在地铁到达琴夏音乐学院之前就死了。因此，她的男朋友也是在到达琴夏音乐学院站之前就将花给了她，并且下了车。”

“所以凶手有可能在西街站和少帝陵站下车？”

“在死者的包里能找到新买的衣服和裙子，唯独帽子不见了。我们和死者在同一节车厢，车内十分拥挤，不方便移动，可我们在西街上车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戴着帽子的男生从车上下来，所以我想他在少帝陵下车的可能性更大。”

“嗯，你的意见，我们会参考的。”保持沉默的独孤雨终于开口。

话音刚落，他感觉口袋里的手机猛烈地震动起来。

并非越繁华的地方就越有得逛，这是陈阳在采购后得出的结论。汐沐洁不愧为纯正的茶市本地人，带自己领略了西街夜市最正宗的风味。原本对逛街无爱的他确实对西街产生了些许留恋，不可否认，如果还有机会过来遛弯的话，他绝对不会缺席。

“在想什么呀？”捕捉到陈阳愉悦表情的汐沐洁故意这么发问。

陈阳立刻收敛的脸上的神采，有意找茬道：“既然是在西街采购，为什么要在江平广场下车啊。”

“这不是带你逛么。”

“我又不喜欢逛。”

“那你为什么不上地铁，反倒跟着我继续往前走呢？”

陈阳顿时语塞。汐沐洁则像个在游戏中胜出的孩子，旁若无人地开怀大笑。

“接下来要游览的是茶市最具历史气息的景点，少帝陵……”原本正用高分贝讲解的汐沐洁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变得特别小声。

“怎么了？”

“头儿，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顺着汐沐洁所指的方向，陈阳看见一个男生躺在地上。久违的敏感让他不得不在意那个男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出所料，躺在地上的男生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命迹象。

“真对不起，让你看到这种事情。”陈阳向汐沐洁道歉。

“没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等我一会，我打个电话。”陈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雨叔，我在少帝陵附近发现一名男性死者，手中捏有半块巧克力，疑似毒杀。”

“什么身份？”

“段浩，琴夏音乐学院大四的学生。”陈阳翻出死者的校卡，照着上面的文字念到。

“他是不是戴着顶帽子？”

“是的，新买的，标签还没摘。”

“还真让她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