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阅读绫辻行人先生作品之前,我都会暗暗地提醒自己:无论在阅读的时候发生多么令人难以想象的情节,一定要坚持自己本身对事件的看法……但是即使我这样去想了,最终也丝毫不能改变被欺骗被诱导的结局,这似乎是一种宿命。绫辻行人的文字上有着一股让你无法准确思考的魔力,我们习惯性把这样的文字称之为“叙述性诡计”。
故意诱导读者的思维方向,欺骗读者的眼球,转换读者的注意力和集中力,这是一个高明的魔术师必须掌握的技巧。然后再慢慢揭开所有的谜底,不过这个推理过程往往会让读者喜怒掺半——因意外而惊喜,因误导而愤怒。我一直都是在这样的一种复杂感情下去阅读绫辻行人先生的作品的,除了馆系列与《推理大师的噩梦》,即便是《雾越邸杀人事件》这样纯正的推理框架结构作品,我也会认为那些文字会在无意识中渗透我的思想,这已然已经是一种习惯。
对于馆系列作品而言,阅读的顺序十分重要,倒不是说这会让读者在阅读后面的作品时难以提起兴趣或者是有着何种一定要清楚的逻辑关系(事实上,馆系列之间的联系在目前看来还未有很令人意外的联系),而是选择阅读的顺序可能会让读者对作品的感觉产生微小的偏差,这个问题很容易解释:当我们目睹珠穆朗玛的高峻之后,还会为其他山峰的高度产生崇拜之情吗?当视觉被打开之后,脑海中的记忆便不能被泯灭,所以当我们初看到叙述性诡计的衍伸界限后,便会对界限之内的总总谜团感到无力。
《水车馆幻影》正是在我看过《十角馆杀人预告》《迷宫馆的诱惑》《偶人馆之谜》《钟表馆幽灵》《黑猫馆手记》后看到的作品,虽然有期待,可是结果让我无法找到原来阅读时收获的强大乐趣,无法对此书产生过高的评价。究其原因的根本:《水车馆幻影》的结局完全在我的思考范围以内。
我想,如果我阅读馆系列的顺序稍微改变一下,也许就会对《水车馆幻影》的结局产生敬佩——原来还有如此的叙述手法和欺骗模式啊!
但是这样的要求或许有些苛刻(读者都是挑剔的),渴望自己读到的推理小说一部比一部精彩,诡计一个比一个宏大,这显然是不真实的期望。面对这样的困惑,我想要表达的就是:这是诡计的噩梦,对于《水车馆幻影》而言,这无疑就是叙述性诡计的噩梦。
《水车馆幻影》依然是在探索由中村青司所建造的馆中发生的不可思议的谋杀:从“不幸”坠塔的女人开始,画被偷,一个男人消失了,而追踪他的另一个男人又惨遭杀害、分尸……这座藏有名画,住着戴面具、坐轮椅上的男主人与美丽的少妇的水车馆,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绫辻行人先生在文中用到了他最习惯的双线结构,用庞大的叙述背景吸引读者的注意,让诱导从开局开始进行,最后变成读者的潜意识思考前提,然后打破规格形成最后的逻辑解答。这是一种高明的叙述技巧,“一年前发生的血案”、“被偷的画”、“十三年前的事件”、“一年一度的开馆”相互交错,一边是探索去年发生事件的真相,一边是解释现在出现的谜题。在复杂的背景之下,读者轻而易举的追寻着路标的箭头,朝着一个未明的方向走去……
然而,绫辻行人也并非不尊重公平竞争,在两条线宏大的叙述之下有着太多的提示和令人费解却容易想象的细节。如果多加注意,猜测出凶手、判断动机、找到杀人方式都是完全有可能的。除了水车馆本身,一切都能够猜测,并且我相信这要比其他的馆系列作品都要容易得多。
除此之外,我对绫辻行人先生对于水车馆中出现的人物性格的设定也颇感到无可奈何,在探访动机的新颖后,人性也开始变得让人难以理解。这种感觉在《偶人馆之谜》中曾经出现过,而此时却更加强烈了……
如果把叙述性诡计称为指向死路的路标,那么叙述性诡计的噩梦就是那条我们经常游离的被赋予“路标”的小径,因为熟悉,所以变成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