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霍华德刚才说的事情——”走向窗边的“王妃殿下”拉上窗帘,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们独处。“那段胡说八道的话,你有什么看法,阿卫?”
“你是说这里可能是秘密侦探培育中心的事?”对了,这可能是我第一次看到接待室的窗帘被拉上。“老实说,第一次听他提出时,我觉得莫名其妙。可是让我们看到120房的设施时,我又觉得好戏那个不能全然否定他。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吧?”
“那些高科技的机器确实非比寻常,让我嗅到了某种秘密的味道。但是那并不能成为我们正在接受侦探训练的证据。”
“说的也是。”
“我说吧?巴金斯先生平常再怎么武装,那件事跟这件事——”
“咦?武装?”突如其来的字眼让我大吃一惊。“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卫,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王妃殿下”眨了眨眼,将食指拿去抵在自己的嘴唇上,“巴金斯先生总是随身带着手枪哦,放在白色衣服的口袋里。”
“真、真的吗?”錄入: xia
“我只是偶然看到的,当时你在别组实习,我利用休息时间去外头散布。然后不经意地从那边——”她指着拉上窗帘的接待室的窗户,“往空无一人的这个房间一看,只见桌上有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我基于好奇,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小可以藏在手掌中的小型手枪。”
“怎么可能?”“学校”的职员带着手枪也太可怕了,这是身为日本人单纯的想象。“不是玩具吗?”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我看到巴金斯先生进来把手枪塞进了自己口袋。从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刻意避开人的样子,我想一定是真枪。”
这么说来,刚刚“王妃殿下”所说的“舍监”忘了拿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是指这个枪。
“可是巴金斯先生为什么带这种东西到处走?”
“是防身用的吧?这一带虽然杳无人烟,但是也许会有心术不正的强盗闯进来。再说也没有人敢保证后面那些鳄鱼不会侵入。目的应该是用来警戒的吧?”
“无论如何,这都是骇人的事情。”
“也许霍华德也知道,所以和自己论说凑在一起吧?但是如果因为手枪就跟秘密侦探联想到一起,我觉得有点太草率了。”
“也是啦。而且我现在才想到,以秘密训练中心的设施来说的话,这边在运动方面的教育也未免太不充实了吧?”
“有道理。想成为侦探或情报人员,在格斗技或体力方面应该也得多加训练才对。而我们在这边的运动,说穿了只是游戏而已。”
“大家都没有那么认真的打球,游戏的规则或取胜的评定方法也很草率。怎么看,在体力方面的训练都太寒酸了。霍华德可能认为只要学习推理能力就够了,但是我怀疑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真的能够培育出秘密侦探或情报人员吗?不过,我们也不能肯定今后的培育课程内容全然不会有慢慢地改善的可能性。”
“当然可以肯定,那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因为我并没有预计要长时间待在这里。阿卫不也一样吗?”
“是啊。可是,如果要问我,既然不是侦探的话,那么是要培育什么,我还真答不出来啊。我也觉得段时间的实习训练出来的顶多只有纸上谈兵的推理能力。”錄入: xia
“王妃殿下”以赶苍蝇似的动作,口中发出嘘嘘的声音,“看来被迷惑的不只是霍华德。阿卫,你对实习也太过度评价了。”
“怎么说?”
“虽然每天都出有著名各种复杂设定的课题,但是说穿了都跟变化的谜题或拼图没什么两样,其实根本不用想那么复杂。因为这一切都跟我们在自由时间玩的篮球一样,终究都不出游戏的领域。”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只是,凯特。就算我们在这里的一切只是游戏好了,我到觉得我们是因为具有某种特殊能力而被集合到这里来却是不争的事实。”
原以为她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否定我的说法,没想她点了点头“能不能让我听听你为什么这样想?”
“在这之前,我有事想问你——”说到这里,我才惊觉到,这是我第一次向其他的学生确任关于“学校”的事情,我自己也不禁感到惊讶,“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这考倒我了。”
“我们现在所在的国家,恩,我想应该不是日本。”
“日本?那是不可能的吧?我也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可是至少不是日本。可能是美国的哪个地方吧?而且从气候看,应该是南部一带。”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了?”
“很明显呀。我之所以怀疑是美国,我不能否认那是因为我是美国籍,这个推测中至少带有我个人的期望,但是,我想应该错不了。我们的零用钱也是用美金计算的啊。”
“说的也是。”
“席华德博士他们说得也是标准的美式英语,但是我不能断言这当中全然没有为了扰乱我们的判断而伪装的可能性。”
“有道理。至少这里不是日本,姑且不论是不是美国,对我而言,肯定是一个遥远的异国。我想在日本应该没有狰狞的鳄鱼居住的沼泽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对你而言,这里是不是日本是很重要的问题吧?阿卫?”
“没错。我本来和父母住在故乡。上普通的小学,是一个平凡的孩子。而他们竟然刻意把这样平凡的我带到遥远的异国,每天照顾我,还教我念书。席华德博士他们投资在我身上的金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当然也包括到这里的旅费了。对吧?”錄入: xia
“那是当然啊。不只是你,大家都一样。我们加上新生,有七个人。如果把这栋建筑物的修理费算进去的话,花在学生们的费用应该是相当大的。”
“尽管在饮食方面小气过了头,这是让我不喜欢的地方。”
我其实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说出最贴切的问题,没想到“王妃殿下”却笑了出来。她发出天真而可笑的笑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一面。
“姑且不说这个了,那么多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从这里的学生们的家长那边要来的?不是,至少我敢断言,我父母出不起。因为我父亲目前正在失业当中,家计非常拮据。”
“有道理,”“王妃殿下”收起笑容,顶着平常那张常有的严肃的表情认真地思索着,“有道理。就是这样。”
“照正常的情况看,我能在异国过着这么舒适的生活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我家的经济没有这种余裕。然而我却在这里。因为席华德博士他们代付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应该不止是自愿,如果只是想支援家庭有困难的孩子,做为社会服务活动的一环,我也想不出理由他们非得刻意选择,大老远把人接过来。那么,对他们来说,一定是有什么价值值得这么做。也就是说,我唯一的想法是,博士希望我们有所回馈。是吧?如果说他们要的不是金钱的话,应该不全是夸大的妄想。”
“没错!”“王妃殿下”她一副“深得我心”似的眼中闪着金光。“就是这样。就是这么一回事。就是因为我们有一般孩子所没有的某种特殊能力,所以才被集合到这。这是事实。关于这一点,霍华德的见解是正确的。虽然他后半段的推理有点问题。说什么秘密侦探或情报工作人员,那纯粹只是他个人的愿望,太过科幻了。”
“我也这么想。但是现在就断言未免太快了?如果以霍华德博士他们所花费用和工夫看,就算背后隐藏有这方面的目的,也许说起来也不为过。”
“以前我一直有一种想法,阿卫,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也许你觉得我是老调重谈,说起这里是秘密侦探培育中心的话,学生人数毕竟太少了。”
“这就是症结所在。”
“再说,就算是秘密侦探的培育中心好了,有必要刻意把我们隔离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吗?”
“这要看席华德博士他们怎么想的。先不说这个了,那么,凯特,针对我们被集合这里一事,你有其他看法吗?”
“当然有。对了,在这之前,我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正经?”
“你说你是从日本来的,对吧?”
“是啊,来自日本的神话。”
“那么,你有从日本来到美国——这些话当然以这是美国为前提来说的——当时的记忆吗?”
“啊?”
忽然被问到这么奇怪的问题着实让我感到疑惑。我试着去搜索半年前左右的记忆。那一天,忽然没法忍受父亲的暴力的母亲要我投靠祖父母,然后被其他醉客打得落花流水回家的父亲哭着跟母亲和我道歉。我现在才想到,我脑海当中没有那天之后的记忆了。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我好急。怎么会这样?究竟怎么回事?
我试着再去回想,结果只记得第二天早上我一如往常去上学,行前还看到父亲和母亲,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们,接下来我所记得的是年纪跟父母差不多,但是看上去很开朗的陌生中年男女。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跟他们两个人一起在一个陌生的家里面。我不知那是什么地方,但确定不是神户的家,我在那个家待了几个月的时间,受到那对中年男女的照顾,然后有一天——对了,有一天。
“校长”和“舍监”出现了。来接我,出示了我父母委托的信。于是我就被带到“学校”了。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我是搭着“舍监”开的休旅车来到这里的。咦?等等。这么说来——假如如“王妃殿下”所说这里是美国,那就代表那对谜样的中年男女的家是在同一个国内的某个地方。搭休旅车来“学校”的这段路程漫长得快死人了,但是并没有越过海洋。这点可以肯定。要是越过海洋的话我应该会注意到。也就是说,我最后一次看到父母的下一瞬间,人就已经不在日本了……
“没有……”为什么之前没有想过这么重要的事情呢?“我完全没有从日本到这里的记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飞机还是坐船来的。”
“我说吧!”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王妃殿下”宛如早料到似的,一副满意的样子“就是这样吧?我想的果然没错。”
“什么意思?你好像认为我是去记忆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到底——”
“因为,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记忆。”
“你说什么?”
“我的家在亚利桑州。我父母离婚,我跟妈妈和两个哥哥生活在一起。最大的哥哥已经在工作,帮助妈妈扶持家计,但是家计仍然没有好转。”看起来,“王妃殿下”家的境遇似乎和我差不多,“当然生活归苦,但是倒也过得很正常。我每天都到学校上课。然后突然有一天,真的很突然,我必须离开家人。而且很不可思议的是,我完全不记得前后的过程了。回过神来,我就在一对重来没见过的中年男女家里。突然从那边到这里来——”
“啊?等一下。你说中年男女,不会那两个人是东方人吧?”
“不是。”“王妃殿下”感觉到事有蹊跷,猛然一惊,“是不认识的人。两个人都是白人,大约三十或四十岁左右。”
也就是说,暂时照顾“王妃殿下”的那些人和带走我的是不一样的。但是包括她失去那段经过的前后记忆一事在内,我们有着某些共同点。
“我不知道原因何在,总之,我接受他们两个人短暂的照顾。我不是记得很清楚,也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几个月。然后,某天——”
“席华德博士他们来接你。”我再也忍不住了,“开着那辆休旅车。”
“就是这样。”
“真是让人惊讶。我们被带到这里的经过竟然如此相似。”
“不只是我们。”
“啊?”
“我也跟比尔谈过这件事。事实上,他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连失去和家人分离,被带到这里来的前后经过的记忆的情节都一样。”
“真的吗……?”
“对。不过比尔是在一个独居的妇人家里度过的,这一点有点不同。”
“比尔认识那个妇人吗?”
“不。他说之前从没见过她。但是他说妇人一直表现得和他很亲密,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会不会其他学生有同样的经历?”錄入: xia
“到目前为止,我只和比尔,还有阿卫你讨论过。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偶然。应该有种合理的必然性吧?也就是说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经历的可能性很高。”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解地骚着头“如果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话,席华德博士他们直接去我们家接不就好了,难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而且如果只是住几天还好,可是我跟你都住在那里好几个月之久。”
“依我猜测,可能跟我们从家里移到作为中继的陌生人家之间的记忆消失有某种重大的关系。”
“等等。你是说,比尔从家里带到妇人家之间的记忆也不见了?”
“是啊。哪天要找其他人再确认下。不过,既然所有人都经历过同样的事,那么,大前提是他们也有段时间失忆了,事情才能往下推。”
“不,我认为是相反的。”
“啊?”
“因为,那正是我们被带到这里的理由。”
“什、什么意思?”
“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我们啊,阿卫——”“王妃殿下”看着我的脸,低声说“我们在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变成了另一种人格。”
“啊?”这不是和“中立”类似的理论吗?“你、你说什么?”
“唉,你先镇定点。我问你,知道轮回转世这种说法吗?”
“你是说投胎转世?”
“没错。即使我们肉体灭绝了,灵魂却不灭,会超越时代,栖息在另一个身体上。人的肉体不过是容器而已。每个人不只有现在的人生,还拥有前世。譬如我现在是凯特,但是也可能在几个世代之前,我是某个国家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