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1 最近，电视上关于学校教育的话题越来越多。我们的教育是不是出现问题，为什么发生在学校的暴力事件不断增加。为什么学生普遍都感觉压力很大，甚至有些学生选择用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教育收费是否合理，教育体制是否需要改革…… C市的很多电视台都相继推出一系列关于学校教育的专题报道。电视上的专家们口若悬河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不同观点的嘉宾甚至会激烈地吵起架来，普通观众也可以通过热线发表自己的看法。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讨论中，带给社会大众的是用更理性的方式去思考、去反思这些问题。或许简单的讨论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社会的进步正是通过大家共同的努力一点点地向前迈进。 对于李德顺的一家来说，今天是令人悲痛的一天。在他们家楼下的一块空地上，搭了几顶简易的帐篷，一幅巨大的遗像照就挂在灵堂的正中。照片里有一张年轻的面孔，那稚嫩的脸上挂着青涩的笑容，散发着青春的质朴。可惜无情的黑白让它失去了耀眼的光芒，告诉我们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我们去了遥远的地方。哀乐响彻街道，让在场每个人的心中都隐隐作痛。人们静静地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徐步进入灵堂上香。这里面有他的同学，朋友还有亲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愁容，怀着悲痛的心情去见死者最后一面。人生是残酷的，李德顺的一家失去的不仅是一个才刚满17岁的儿子，同时也失去了这个家庭未来的希望。李德顺的母亲死死抱住儿子的尸体，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参加葬礼的每个人的心里都能深深地体会到那种失去亲人般的巨痛。李德顺的父亲仿佛也在一夜之间将双鬓熬成白发。儿子的死让这个一向坚强的男子汉也濒临崩溃的边缘。然后这一切对匆忙的路人来讲并没有多少影响，也许会让你停下脚步，张望一下。但你不会在意，因为你无法感受到这种悲痛。或许回家以后，你会跟你的家人谈起某某日在某某地遇到一家人死了孩子，然后就会在你的记忆里慢慢地遗忘。人生就好像一个集合，两个人如果没有交集，那人生路上永远就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人性就是这样，但并没有错。 “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也会这么悲痛吧。” 曾小柔给死者深深地鞠了个躬，在她的头低下去的时候，她心中突然升起了这样的念头。她今天穿着一身素装，青色的领子上扎着一朵白花，那头飘逸的长发也扎了起来，露出雪白漂亮的颈部。她和李德顺是同班同学，她作为玉宏高中高三一班的班长，今天主要是代表班上的全体师生来出席葬礼。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李德顺母亲的身前，在其耳边安慰了几句，然后就匆匆地退出了灵堂。 李德顺的死讯在班上传开后，虽然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但并没有人会因此感到伤心流泪。因为李德顺和大家的关系并不好，所有的同学没有谁提出愿意去参加他的葬礼。可是如果连同在一个班上的同学都不去参加，似乎影响不太好。最后老师们一致决定让曾小柔作为代表出席，也算有了交代。 对父母来说，儿子再有缺点他也是善良的。可对学校来说，李德顺就是一个十足的差学生、坏学生了。这类只会打架、逃课、闹事的学生是让学校的管理层感到最头痛的。李德顺常常上学校里的黑名单，进保卫科比上课还要频繁。学校的领导也曾多次找过李德顺的父母谈话。李德顺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平日里忙于自己的生意，疏于对儿子的管教。他们的教育方式很简单，不是打就是骂，信仰的哲理就是“黄金棍下出好人”，但往往这样严厉的管教方式反而会激起孩子的叛逆心理。 如今的学校早已经不是关起门来的象牙塔，无可避免会受到不良的社会风气的污染。比如早几年的香港片“古惑仔”系列，确确实实影响了整整一代的学生。一个个学着电视里讲哥们义气，染头发，抽烟，打架，甚至还组织帮派团伙。在学校里这群人狼狈为奸，四处欺负同学，敲诈钱财，横行霸道，将原本纯洁的校园弄得乌烟瘴气。这是一群还没有完全形成自己的人格和价值观的少年，在错误的价值观念的影响下，他们崇尚暴力，用暴力解决问题，用暴力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李德顺就是这类人中的一份子。他看不惯某个同学，会对别人拳脚相加；有人违抗他的命令，他会用暴力让别人屈服。没有人敢告诉老师或家长，因为这会招来更大的报复。暴力带来权利的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体会到一种扭曲的成就感，与此同时他的灵魂也在暴力中堕落。所以他是那种招人恨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他和他做朋友。他的死反倒让别人觉得庆幸，或许在班上同学们的眼里，他更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曾小柔！” 曾小柔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个声音叫住了她。曾小柔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下，瞧见人群之中有人正在向自己挥手。曾小柔眯了眯眼睛，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白灵？”曾小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灵曾经也是班上的同学，当她还在上学的时候两人的关系是比较亲密的。不过在高二的时候白灵不知为何休学了。有传闻说她是因为早恋怀了孩子，因为影响恶劣遭到学校退学的处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想不到一年之后在李德顺的葬礼上自己竟然会重新遇到她，而更想不到的是现在的她已经大变样，变得格外地成熟，差点就认不出来。白灵烫了一头卷发，画着淡妆，穿着高跟鞋，身着黑色的短裙，精致的装束很吸引人的眼球。瓜子脸，细挑的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红润的嘴唇，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如果没有脸上淡淡的雀斑，就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怎么，这么快就把老同学给忘啦？” 白灵嘴上埋怨道，可脸上依然挂着和善的微笑。 曾小柔小步走上前亲热地挽起白灵的手，说：“怎么可能，只是一年没见，你的变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认了。” 白灵拉着曾小柔随便找了座位坐了下来，说：“是吗，班上的同学还好吧？” 曾小柔眼睛露出一丝温柔，说：“大家都是老样子，不过上了高三，大家的压力都蛮大的。” “你成绩不是一直都很好吗，考个名牌大学应该没有问题吧？” “上了高三后，考题的难度大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反正现在一天烦得要死，每天都在复习，考试，考试，复习。” “我记得你好像一直想上清华吧，哪有希望吗？” “我……不知道，最近的几次模拟考试的成绩都考得不怎么好。反正我现在已经心灰意冷，打算换个志愿了。”一谈到成绩，曾小柔彻底没了自信。 “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让人真担心。” 白灵眼神一阵漠然：“我，还行吧，过得不好不坏。” 曾小柔从白灵那落寞的神情里察觉到她似乎藏着什么心事，不过既然白灵不愿说，自己也就不便追问下去。两人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曾小柔打破了尴尬。 “你怎么也来参加葬礼？你不是很讨厌李德顺吗？” “我只是陪男朋友来的，他们是好朋友。”白灵对李德顺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自己的男友和李德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才勉强一道来参加追悼会。 曾小柔好奇地问：“男朋友？” 白灵用手指了指，驽着嘴说：“瞧，那个很高的男生就是了。” 顺着白灵手指的方向，曾小柔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正在灵堂里拜祭死者。男生脸色十分阴沉，染了一头与葬礼的气氛格格不入的金黄色头发，流里流气的样子简直就是地痞流氓的形象代表。 曾小柔不屑地说：“那个染着头发的男的就是你男友？” 曾小柔一点也不掩饰厌恶的口气。白灵好像有心事，并没有在意曾小柔的话，她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曾小柔。两个女人东一句西一句聊着闲话，可还没聊上几句，白灵的男友和另外两个人已经向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们该走了。” 白灵的男友走上去拍了拍白灵的肩膀，他完全忽视一旁曾小柔的存在，这让曾小柔有些讨厌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白灵望了望男友，又望了望曾小柔，表情有些失落：“看来只有下次再聊了。” 曾小柔满腔热忱地说：“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我们经常联系！” 白灵犹豫了几秒，但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和曾小柔互留了各自的电话，接着两人就分道扬镳。曾小柔在一旁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阵唏嘘。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记忆中的那个清纯可人的白灵已经不复存在，而现在这个白灵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到让曾小柔不敢相认。这一年她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曾小柔永远也无法知道。 阴霾的天空让人感到情绪低落，看这般天气似乎就快要下雨。曾小柔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得加快步子，要赶在下雨之前回到家中。
在玉宏中学附近的八宝街上有一家不错的茶室。室内的装潢比较讲究，室内色彩以蓝白为主调，精致的座椅，造型独特的摆设，典雅的欧美风情，再加上柔和的轻音乐，彰显了清新华丽的氛围。经常有一对对的学生情侣到里面坐坐，聊聊天，培养下感情。今天的客人不多，与以往相比显得多少有些冷清。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纷纷扰扰撩动人们的心弦，让人心烦意乱。透过大大的玻璃橱窗可以观察到外面行色匆匆的路人，有的人兴高采烈，有的人却神色焦急，有的人踌躇满志，有的人却失魂落魄……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心情。 服务员杏子正无聊地发着呆，门口的风铃突然一阵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推门进来的是三个男青年。杏子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三人从外表来看绝非善类，但她还是习惯性地装出职业微笑。 “几位想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 其中一个高大的黄发男子急不可耐地打断杏子的话：“这里有没有包间？” “有，大包三小时50，小包30。” “给我们开个小包。” 黄毛身旁的少年应声道。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正是杏子喜欢的类型，杏子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杏子领着三人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包间。 “你们需要喝点什么？” “你这里都有些什么茶？” “菊花茶10，红茶15，绿茶……单子上都写了的。” 杏子从旁边的柜子上递给三人一张单子，上面写满了琳琅满目的不同价格的茶。 “就来三杯菊花茶。” 黄毛看了下单子，最后还是选择了价格最便宜的菊花茶。 杏子转身出门，心中却埋怨这三人的小气。 “四哥，这事不对劲啊，瘦猴怎么可能自杀呢？” 被称作四哥的人就是染着一头黄毛的青年。他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下身穿着牛仔裤，脚上还穿着名牌的旅游鞋。他的面相比较凶，染了头发，穿了耳钉，右手臂上还绣了一个蝎子纹身，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社会上的闲杂人员，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四哥在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的流氓头子。四哥的本名叫陈科，上完了高中就没有继续读书，后来跟了江湖大佬文哥，在他手底下做事，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江湖上也算个人物。刚才说话的叫陈波，外号“胖子”，在玉宏高中读高三。别看他长相憨厚老实，其实打起架来下手非常狠毒，以前曾为了争抢一个小妞，用三棱刀捅伤过别人。因为他年纪不大，加上受害者那边撤销了控诉，最后靠他父母赔了些钱才了决此事。 陈科正欲开口，见杏子刚好端着茶走了进来就打住没说，只是随手从兜里掏出“熊猫”。陈波见状立刻从裤兜里掏出火机上前给陈科点烟。等杏子离开房间后，陈科马上给另一个少年递了下眼色，那少年心中了然，立刻起身将大门从里面锁上。这少年叫刘斌，和陈波是同学，通过陈波的介绍认识了陈科，然后三人成了朋友。 陈科深深地吸了两口，香烟的刺激让他打起了精神： “妈的，我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陈波挪了挪位置，说：“他会不会是被人杀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剩下的两人都感到震惊。 陈科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这……倒有想过，不过会是谁呢？” 刘斌挑了挑眉：“会不会是青龙帮这伙人？” 青龙帮是个具有黑社会雏形的帮派组织，由一些闲杂的社会人员和不良学生组成。双方有过多次争斗，上次青龙帮的二头目被陈科他们打伤住进了医院，对方声称要进行报复，所以刘斌有此怀疑并非没有道理。 陈波把头摇得像波浪鼓：“应该不会吧，这群人把打他一顿还是有可能，杀人哪有这胆儿啊。” 陈科闷声闷气地抽着烟，眼睛里透出凶狠的目光。 刘斌接过话茬：“嗯，其实我觉得他也有自杀的可能。这小子最近神神叨叨的，老是说身边有鬼，说他疯了也不奇怪。” 陈波抖了下身子，说：“对了，上次我去他家耍，他的卧室里贴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那种镇鬼的符。现在一想起来就浑身不舒服，真他妈邪门！” 刘斌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我们找他出来耍，他都一再推托，想必是害怕什么不敢出门。” 陈科心里一阵悸动，心想：难道真的在这世界上有鬼？本来他们这行都是在江湖上舔刀口讨生活，从来也没有过听说过害怕二字。但这次李德顺的死实在是太蹊跷了，莫名其妙地就跳楼自杀。表明上看是自杀，其实说不定是被什么人害死的。陈科一想到其中的古怪就感到脊背上一阵凉飕飕的。 刘斌一声叹息：“唉，想不到瘦猴就这么走了。” 陈波一脸的焦虑，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管瘦猴是自杀还是被别人杀了，我最烦的是警察会不会调查我们呢？” “嗯，也对！被警察纠缠是最麻烦的，而且……刘斌，我们当中就属你脑袋比较聪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陈科坐立不安，突然站起来不停地在房间来回踱着步子。 刘斌悄然地把眼睛闭了起来，这样的局面让他比较苦恼。 “我看我们最近尽量还是不要联系，先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陈科觉得目前的情形也只有如此办，于是三人继续商量了一阵，然后就结账离开了小店。 |
 网友评论：（只显示最新5条。评论内容只代表网友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
|
相关文章：
|
| 没有任何评论 |
|
| 【发表评论】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