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屋 “这鬼天气!” 刘洋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天空中云层越来越稠密,风也越来越大,吹得道路两旁的树枝张牙舞爪地乱摆起来,白色的雪花随着风得意地翩翩起舞,落在人的肌肤上化成一道道冰冷的剑气,刺痛着人敏感的神经末梢。 “师傅,能不能快点啊!”刘洋已经被冻得牙齿上下不停地打颤。 尽管无情的风雪肆意摧残着刘洋那单薄的身体,但此刻他的心里却烧着一股嫉妒的怒火,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上的寒冷。 “再快,再快就要翻了啊!” 老师傅无可奈何地回答道。毕竟摩托车就这么点马力,想开快点都不行。天气预报说最近北方有一冷空气南下,将会造成南部大范围的降雪。果不其然这两天气温骤降,寒冷的天气席卷了多个城市。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掀开了整个冰雪灾难的序幕,谁都无法预测到在今后一个月里,大雪将摧毁了整个南方的交通网络,给人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而全国也因此展开了轰轰烈烈地抗击冰雪的战斗。 刘洋本来是自己开着车出来的,可因为走得太匆忙,一时间忘记了给车子加油,车开到中途就没油了。心急火燎的他找到附近的一户农家。花了几百元才求得农家的男主人愿意开着摩托车载自己去凤凰山。经过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才到了凤凰山脚下,可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老师傅不想耽搁吃晚饭的时间,无论刘洋说什么也不愿意上山。 “死就死,万里长征都走了大半了,还在乎最后一点儿。”刘洋心里打算以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不过走了没有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山路因为雪的缘故变得湿滑难行,举步维艰。不一会儿刘洋的一双旅游鞋就已经被雪水打湿,双脚被冻得麻木。饥寒交迫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觉得脚下的路不管怎么走下去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光——” 刘洋感到快要失去意识之际,一道灯光突然映入眼帘。如同一针强心剂,让他那昏昏沉沉的大脑立刻清醒起来。欣喜若狂的他拼尽身上最后几丝力气,向着发出灯光的小屋奔跑过去。 咚、咚、咚——,刘洋用冻得僵硬的双手拍了拍门。 几秒钟后,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张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出现在刘洋的面前。 “瞧,又来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好像屋外冰冷的天气一样让人感到寒意。 “快点进来吧,外面这么冷,都快冻坏了吧!”屋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比刚才开门的男子说话要热情得多。 一进门,温暖的空气一下子将身上所有的寒气都驱走。仿佛从地狱走进了天堂一般。简陋的小屋,陈旧的摆设,屋顶还挂着几缕蜘蛛丝,中间摆着一个烤火的火盆,周围四、五个人正围着火盆取暖。桌子上摆着几只快要燃尽的白色的蜡烛。简陋的床上还有地板都铺着几床棉被。靠近墙角的地板上放着几个塞得鼓鼓的行李包。刘洋这才发觉狭小的空间里已经挤了三男两女。看他们帽子上整齐的标志可以知道这是一群“驴友”。这群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区县,但热爱旅游的他们通过网上互相认识了,于是便邀约一起来凤凰山旅行。因为天气的原因,原本打算在野外扎营的计划也不得不取消。幸好遇到一户友善的人家肯腾出地方让他们住下。要不然他们就将在这冰天雪地里度过自己一生都难忘的夜晚。 由于一屋子都是年轻人,很快刘洋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屋里不时爆发出阵阵地欢声笑语,愉快的氛围让人暂时忘却了疲惫,忘却了那让人心烦意乱的恶劣天气。 “大家来吃几个红薯吧,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各位!” 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红薯,大家的眼睛都快发直了,口水都快要流出来。刘洋饿着肚子快一天了,眼前的食物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山珍海味一般。 老大娘生怕几个旅客晚上饿肚子,特意从厨房里弄了些吃的,冒着雪从隔壁的屋子里端过来。这让大家特别的感动。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因为这场风雪聚在一起,感受到了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人很容易被感动,特别是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 “大娘,太麻烦你了,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晓雨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哽咽了。她长得很漂亮,圆圆的脸蛋显得很可爱,大大的眼睛总是眨呀眨得。她在银行上班,是一名文员。性格豪爽的她总是不自觉地被小事感动。 “都是些农村的吃的,怕你们这些城里的孩子吃不惯呢!”老大娘朴实的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 “我觉得这些烤红薯很好吃,从小就是吃这些长大的,蛮怀念的。我们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些城里孩子吃的好。” 说话的叫做徐波,是一名自由撰稿人。他是这群人当中年龄最大的,有一张长脸,下巴留着短短的胡渣,头发也乱蓬蓬,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冷淡,其实内心却是古道热肠。 “才不呢,我就最喜欢吃街上的烤白薯!” 王邵兵,公司职员,为人和善,年纪不大,却是这个队里的领导,这次活动的组织者。短发,帅气的脸,可惜目光却有些暗淡,气色也不好。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王邵兵的话。大娘被这群热血的年轻人也感染得笑不拢嘴。送了吃的,大娘也转身出门回去休息。大家目送大娘离开,然后又开始热闹地谈天说地。 “好烫!好烫!呼、呼……” 一个有些偏胖的男人猴急地抓起一个热红薯,被烫得把手缩了回来。 “小胖!你饿死鬼投胎啊,这么猴急!” 陈卫胖嘟嘟的脸长得比较有福气,大家都叫他“小胖”。不过其貌不扬的他可是电脑方面的专家。大家都开始拿陈卫狼狈的样子来取笑,只有性格腼腆的张丽在一旁抿嘴偷笑。张丽在IT公司上班,样貌比较平庸,但一头乌黑的秀发却很迷人。她属于那种温体贴,小鸟依人的类型。虽然话不多,但遇到大事却表现得很有主见。 “对了,刘洋你说你在都市周刊工作吧?我经常看你们杂志,你们杂志蛮有意思的,上面写的那些明星绯闻是不是真的啊?”张晓雨一边吃一边问道。 “半真半假吧,”刘洋抹了抹嘴角上的残渣,“这些事情只能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我也喜欢看你们杂志的侦探推理板块,上面登的侦探故事是我的最爱!”陈卫是个不择不扣的推理迷,凡是涉及到推理的事情都感兴趣。 “是吗?那真太好了,我也是个推理谜,上面有些文章是我用马甲写的。”刘洋一听到推理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 “呵呵,以前我可采访过不少案子,要说起来的话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徐波摸了摸下巴。 “小刘、徐哥,你们俩都知道这么多案子,不如给大家讲讲真实的案件吧!”王邵兵立了立身子,两眼好像恢复神采。 “是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张晓雨拍手双手赞同。 “我同意!”张丽附和道。 “太棒了!”陈卫也应声赞同道。 大家的期待让刘洋觉得犯难了,以前那些案子都是从王柯那里挖过来,自己不过是将涉及案件的人物改了下名字,将案子润了润色,然后进行发表。这次让他在别人面前讲故事,他可没这能耐。 “还是让徐哥讲吧!徐哥的经验丰富,知道的事情也比我多,我哪有资格班门弄斧。”刘洋推诿道。 大家只好把期待的目光都集中在徐波身上。徐波眯了眯眼睛,无奈地摊了摊手,说: “看来不讲不行了,嗯……让我想一想……” 徐波很熟练地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上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烟雾。烟雾在空中慢慢上升,逐渐扩散,最后渐渐地消失。 “徐哥,你快讲啊!你这样子太折磨人了。”陈卫催促道。 “嘘!别吵,让徐哥慢慢想嘛!”张丽划着手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徐波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 “那好吧,我就讲个我自己亲身采访的案子。这个案子不复杂,不过牵涉到的有几个当事人都不是普通人。” 徐波停顿了一下,整理下思路,才接着说道: “大家知不知道三年前H市西风广场的女尸案吧?” “当然知道,这个案子在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刘洋首先反应过来,他还因为这个案子写过一篇报道,印象自然深刻。 三年前,一名年轻的女子从公寓的厕所的窗户堕楼身亡。而这起案子因为牵涉到几个名人而在社会舆论上引起广泛的争议。最终的结论是自行堕楼,而案件的性质也由刑事案件变化为事件。虽然这起事件已经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但是关于死者是谋杀还是自杀的争论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张晓雨说:“嗯,这个案子我也知道,当时这个案子在网上讨论得很激烈,网友都吵翻了天。” 陈卫说:“我也记得,当时我和朋友还以为死者是自杀还是谋杀吵了起来。” 张丽感慨地说道:“是吗?我有听说过这件案子,不过当时没有留意。原来这个案子这么轰动啊!” “你们认为这件案子是谋杀还是自杀?”徐波突然间给大家抛出一个问题。 “肯定是谋杀。死者当时身上只有贴身的内衣。身为同样是女人的我如果选择自杀的话,我一定会穿戴整齐才死。” 张晓雨是第一个发表看法。 “不可能的!死者是从厕所里的窗口堕楼的,那么小的窗口怎么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陈卫反驳道。 “那怎么案发后,嫌疑人怎么没有立即报案?” 张晓雨依然坚持谋杀的观点。 刘洋说:“我也认为不是谋杀。事件是突然发生的,预谋一说难以成立,而且如果伪造谋杀的现场,仓促之间必然会有很多漏洞,警方不可能留意不到。我一个当刑警的朋友是这么跟我解释的。” 王邵兵说:“算了,我们再怎么猜测也没用,还是听徐哥讲吧。” “其实这个案子既不是谋杀,也不是自杀,”徐波弹了弹烟灰,“而是间接谋杀!” “间接谋杀?” 大家都露出疑惑的表情,一时之间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徐波说:“其实事情的真相也是我一位朋友跟我说的。我的那位朋友正好认识案件中的一名嫌疑人。有一次两人喝酒的时候,那个嫌疑人不小心喝醉酒说漏了嘴。” 陈卫说:“徐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么的?” “其实那一天死者和两个男人一起去酒吧喝酒。死者当时喝了很多酒,最后被两个男人带回了其中一个男人的公寓里。当时那两个男的无非就是想乘着个机会占便宜,没想到性格刚烈的死者清醒以后却躲进厕所,一时情绪失控,从窗口堕楼身亡了。因为死者没有被侵犯的痕迹,而且又没有被推下去的痕迹,所以案件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事后这两个男人通过自己的关系网逐渐摆平了人们的争议。这个案子也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徐波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简直就是两个人渣,太没天理了!” 王邵兵气的攥紧了拳头。 “唉,死者用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最后这两个人渣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听完徐波的讲述,大家都为死者的死而感到深深的惋惜。就在大家义愤填膺地声讨这两个不是杀人的“杀人凶手”时,徐波接下来讲的事情更让他们感到吃惊。 “这个事情并没有结束,两年后,刚才提到的那个嫌疑人出了车祸死了,也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在车祸现场发现一个沾满死者鲜血的陶瓷娃娃……” 张晓雨恨恨地说:“这叫老天有眼。” 张丽心有不甘地说:“可惜还有一个人渣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徐波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笑了几声,说: “可他逃不了良心的制裁!” 夜,深了,风雪没有停。窗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陈琳靠在窗边看着这纷飞的大雪,不由得发起呆来。王易走上去抱着陈琳的腰,咬了咬陈琳的耳朵,轻声说: “在发什么呆啊?” “什么?” 陈琳轻轻地推开王易,然后坐到床边。她从床头的香烟里取出一根抽了起来,然后才缓缓地说: “前几天我和程总谈过了,可是他还是不同意。” “就是那个姓王的准备挖你过去的事情?” “嗯,我觉得对不起程总,可……” “那个姓王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宁愿帮你付违约金都要挖你过去。” “那又怎么样,我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不能红起来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呢?所以你出卖自己,目的就是一直往上爬?” “啪——” 陈琳狠狠地给了王易一巴掌。王易捂着红肿的脸,愤怒地举起手想回敬陈琳一耳光,但最终却没忍心扇下去,只是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留下陈琳一个人在房间里哭泣的身影。 在程总的房间里,有三个人正在密切的商量着什么事情。 “到底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安排周平弄这次旅行。在这个鬼地方,我简直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你们自己看吧!这是来之前有人给我写的信。” 程总愤怒地将信甩在桌子上。其余两人赶快拿起信,仔细地读着上面的内容。 “我知道你们三年前的秘密,要想不让这件事情在报纸上曝光,就在百合生日那天到凤凰山庄里来……” “那件事情怎么被人知道的?是你们谁泄的密?” “你在胡说什么?这件事我怎么可能说出来。” “别乱想了,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可能做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哼!量你们也不敢!” “可是这件事情是怎么被人知道的呢?” “会不会是一年前死的……” “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是意外死于车祸?” “难道他是被人杀死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的声誉,一定要找出这个神秘人!” 在周平的房间里。周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看着一张旧照片,上面他和另外两个少女。他站在两个少女中间。这是他们一起在校园运动会里获得“两人三脚”项目第一名的合影。在三人稚嫩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回忆往昔,那熟悉的音容相貌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周平!快过来啊!”少女向周平挥着手。 周平努力地向少女的位置奔跑过去,可是却怎么也接近不了,周平感到一阵大汗淋漓,突然间四周变成黑暗一片。 回到现实,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难道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那段美好的时光随着时间的洪流已经慢慢地越来越模糊…… 在老板的房间里传来女人断断续续地哭声。 “唉!都过了这么久,你还忘不了吗?”老板叹了口气。 老板娘坐在床边静静地抚摸着手中的照片,看着照片中熟悉的面容,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还是早点休息吧!”老板不忍看到妻子这么难过。 老板娘望着自己丈夫关切的目光,想到夫妻多年,丈夫总是无微不至地关心自己,心中一阵感动。她不想丈夫担心,只好依依不舍地收好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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