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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之声
 作者:郑学华  人气: 5216  发表于: 01年07月24日22点2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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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之声

  死
  是一门艺术
  我要使之格外精彩
  ──(美)西尔维亚.普拉斯

  1

  她静静地躺着,眼睛半闭不闭,神色安祥。她一只手展开,一只手压在下腹部,而两条细长的腿分开。这姿势很引诱人。
  我站着,在她的面前。风把树叶从地上撩起,把她的头发吹到我的脚背。我突然听到清脆的风铃之声,从我头顶的小楼上传来。我抬头看见了阳台上铜管式风铃悠悠晃动,发出细碎的清响。

  现场已经被有效地控制和保护起来了。
  我沿着供销社宿舍木质的楼道砰砰呀呀地往上走。这是一幢三层的木质小阁楼,建于六十年代。那是供销社最为风光的年头,也是这种建筑最为风光的年头,但现在供销社风光不再,小阁楼也显得老朽破败。里头的住户虽说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但都是些庸庸碌碌的小职员,绝没有大款或新贵的影子。
  死者黄容的房间在三楼。我开了门,细细地查看。黄容的父亲当过供销社主任,母亲也去世多年,三间小小的房间对于单身的黄容来说,已显得从容和宽裕。客厅的摆设很简洁,但几件陈设都蒙上了薄薄的灰尘,可能是因为少来客,主人懒得收拾了;卧室的摆设并不十分精心,却是井然有序;但厨房却显得杂乱,大约是也兼了储藏间的缘故,堆放着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具。阳台的围栏上养着几盆花,阳台中间放着一张椅子。黄容或许就常常坐在这张椅子上看着萧萧落木,陷入沉思。阳台的上方悬着一个铜管风铃,不时发出悠悠清响。

  2

  王婆说:我看见了,有人把她推下楼去,一个男人!
  我说:你说清楚点,谁把谁推下去了?
  那男的没看清楚,但女的是供销社黄主任的女儿,我看得很清楚。她死了,你们不是要找知情人吗?我看见了。
  我说:老婆婆,你慢慢说。
  我住在黄主任家的对面,人家都叫我王婆。今天早上,我在阳台上准备晒衣服,看到对面有人在扭打,一男一女,接着女的就被推了下去……那男的像是文化馆的张欣。这个张欣好吃懒做,看见女人眼就直了。是的,八成是他。

  3

  我不认识她。
  张欣说起话来很紧张,也很吃力。他的头发又脏又乱,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你名叫张欣吧。我看着张欣,慢条斯理地说,你同黄容一样,都住在三层楼?
  是的是的。张欣说。我是说我看见过黄容,但只是面熟,并不了解她。她在一家发廊里做工,很少呆在家里,而我整天都关在房间里。我和她差不多没说过话。我这个人不喜欢交谈。
  你没去上班吗?
  我们文化馆创作员允许在家创作,上班时只要签个到就行了。我谱曲,也兼作词。
  音乐家擅长作曲,但不擅长说话,尤其是说谎话。
  你有没有写过一首歌曲《小芳》?
  张欣摇头,没有呀。
  我在黄容的房间里看到过这首曲子:村里有位姑娘叫小芳……我没有说出还有题词:“献给黄容/张欣”。
  我……张欣涨红了脸,低下头去,似乎要把头埋在两腿间。

  我是三年前搬进供销社宿舍的。听说那间原来住的是一位画家,调走了。那时我满脑子都是歌曲、创作,很少注意女孩子。我的宿舍就在黄容的对面。黄容不上班也很少出去,我因此常常碰到她。她长得很清秀,有一种一般女孩子所没有的高雅的气质和淡淡的忧伤。我被她吸引住了,写曲也心不在焉,老是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在她上班的时候我的眼前也晃动着她的身影。我慢慢地找到了她上班的规律:单数月份,单号是上午、晚上上班,下午休息,双号是下午上班,上午、晚上休息;双数月份相反。她也注意到了我这样观察她,有时候也会对我点头微笑。她笑起来更加迷人。
  为了接近她,我主动找她说话。开始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日子一长,她也就没了隔膜,烦闷的时候也会找我说话。这样,只要她在家,我们就在一起聊天,海阔天空、天南地北地聊。她告诉我她老家在乡下,她的小名叫小芳,她小时候常在老家住,后来姥姥死了,也就没再去了。她上班去了,我就为她谱写歌曲。我那时候兴奋异常,写了一首又一首曲子。《小芳》就是那时候写的。我用笔记本抄写得工工整整,怕她看不懂五线谱,又加上了简谱。我惴惴不安地写上:献给小芳──张欣。她收下了,并没有骂我什么。
  那一天,我真的十分糊涂。那是星期天的上午,她没班;我起来的时候她也起来了。我邀她一起去街上吃早点。吃过早点,又回到我的房间,我同她谈了一会儿的话,我突然起了冲动。我握住她的手,她没有反抗;接着我又吻了她,她也没有反抗。我第一次同女孩子接吻,冲动得不知所措。我吻了她好一会儿,手就不安分起来,我开始抚摸她……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真是万分后悔!我的手碰到了她的乳房,她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我,给了我一个巴掌。我被她打懵了。然后我们两个人呆呆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然后她走了。
  这以后我们碰面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为了避开我,她很少呆在家里。我有时也很恨她,我觉得她玩弄了我的感情……我真想杀了她,然后我也去死。

  我冷冷地看着这个一文不名的作曲家,对他说:所以你找了一个机会把她推下了阳台。
  张欣低下了头。
  我一个上午都在想着曲子。我写得最好的曲子也许就是《小芳》了。可是这曲子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发现它,欣赏它。我为黄容而写,并把它献给黄容,黄容说我下流;我给文化馆的同事看,他们说我不好好作曲,尽想着女人;我给音乐界的大腕、前辈看,他们瞥了一眼,就锁进抽屉,第二天扔进了废纸篓里。我真是绝望了。在黄容同我分手之后,我就想着杀了她。终于给我逮着了一个机会。
  我把她推下阳台,就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后来想想这样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就来到楼下。我站在她的面前,一块白布已经把她和我永远隔开了。风把树叶从地上撩起,把她的头发吹到我的脚背。我突然听到清脆的风铃之声,从我头顶的小楼上传来。我抬头看见了黄容的阳台。

  4

  在黄容的遗物中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边是一枚很大的钻石戒指。首饰盒里有一张小卡片,写着:“献给心爱的容──阿胖”。
  阿胖是谁?

  5

  我是阿胖。不要你们请,我也会来向公安局反映情况的。那一天,阿容从楼上摔下来时我刚好路过,我进去了,我看到了她。
  她静静地躺着,眼睛半闭不闭,神色安祥。她一只手展开,一只手压在下腹部,而两条细长的腿分开。这姿势很引诱人。我站在她的面前。风把树叶从地上撩起,把她的头发吹到我的脚背。我心想:人一不小心就死了,还是得快乐时且快乐的呀。
  我同阿容最后决别的时候,我就有了心理准备:警察迟早会找我了解情况的。
  我是个生意人,就是人们常说的“大款”。可就是这样,也没人叫我大名,都只叫我“阿胖”或者“胖哥”。我同阿容认识有两年了。因为我经常到“好梦境”发廊去洗头,就在那儿认识了阿容。她是个漂亮的妞,手艺也不错,又懂得怎样讨人喜欢,我因此常上她的发廊去。可我在镜子里看着这张漂亮的脸蛋──请原谅我的粗俗──就想泡她。那会儿我老婆盯得我很紧,天天,不,时时问我在哪儿,去哪儿。我同她没感情,她在外头也有情人,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泡妞。发廊里没有处女,我在发廊里洗发时手从来就没有安分过。有一次,我试探地摸了摸阿容的手,她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我就大胆起来。我先跟她海聊,让她知道我是个阔佬,这样女孩子对你就没了敌意,就有了好感,对你热切多了。我找了个机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她生气了,但第二天就没事了,又同我有说有笑。女人都会这么一手,假正经。后来有一天我喝醉了,心里就想她,借着酒劲,捏了捏她的胸脯。没想到她跳了起来,一把抓出剃刀来,喝道:我割了你!吓得我酒都做汗出了。可我转念一想,这样的女孩难得。我因此更加喜欢她了。我的朋友跟我开玩笑:你把阿容包了做二奶。我直摇头。
  十月里的一天,我的一个朋友来,他叫超哥,是个款爷,比我牛气多了。他跟我说他试过很多地方很多发廊,就是没有发现处女。我想起阿容,就说有。我们因此打起赌来,输赢十万元。要是我当场验证了给他看,他的十万就归我了。我说我赢了这钱归她,我输了这钱也归她。超哥哈哈大笑:不管打赌是输还是赢,你都吃定了──你小子一定是喜欢上了她,还没泡到手吧?我不说话。
  超哥预定了一个房间,由我去带她来。那一个晚上我约出阿容,跟她说:我是真心地爱上了她,希望她能跟我过。她直摇头。我说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每个月一万元零花,还给你见面礼二万。她摇头。给你五万,她有些犹豫,得还是摇头。我说十万,她沉默了。
  我就这样把她带到了超哥定的房间里。可我一进门就知道超哥做了手脚,里头一定有照相机或摄相机之类的东西。果然我发现了一架摄相机,我心中很别扭。我爱她,同她做爱,别人要用摄相机拍着,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可超哥有超哥的理由,他一定不会依我的。我想只要点到为此,赢了这场赌再说。我因此很冷淡;她因为害怕,有点发抖。我想她一定是原装货无疑了,唉,谁想到她竟是个二手货!
  我骂了一句:婊子!扔下钱就走了。我的心中是惊讶更多于失望。可是当我走到楼下时,却见她站在窗前,把一捆一捆的钞票往外撒,就像是天女散花一样。我真的呆了。
  我下决心娶她。我想说不定她小时候失足过,但她的忠贞可以从此不再怀疑。我不断地找她,送礼物给她,还同我的老婆离婚了。我向她发誓我从此正正经经做人,再也不泡妞了。可是她仍然不动心。我没想到她竟然死了。是谁杀了她?

  我嫌恶地看着这个满身铜臭的暴发户,说:是你!你由爱转恨,把她推下了阳台!
  不是我!这是冤枉啊警官大人!
  我一点也没有冤枉你。你同超哥做生意时中了他的圈套,你吃了大亏,负债累累。可你却认为这都是黄容造成的。你在发廊里对黄容说:你害得我好惨!我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你身上,你把我的魂儿勾没了。要不是你,我是不会上超哥的圈套的。你还不止一次地说要杀了黄容。
  阿胖说:我认栽了。
  呸!我说。

  6

  是我杀了她。
  就在黄容死后的第三天,心雨走进了公安局。他对我说:我叫心雨,画名未痴。我是来自首的,是我把黄容推下了阳台。

  十年以前,黄容十七岁。她长得又细又小,令人想起夏衍《包身工》中的女工“芦柴棒”,明显的发育不良。那时候她母亲依然健在,我刚从美术学院毕业,分配在中学教美术。我的姨父是供销社的退休职工,自己盖了房子,就把他在单位的房子让给了我住,就在黄容的对面。开始我并未注意到她。
  除了教书,其它时间我就阅读美术作品和创作。美术创作需要模特儿。干枯的石膏作品没有生命,感受不到其中温润的气息、丰富的情感,创作不出好作品。我同校的一个女教师跟我很好,我同她慢慢地恋爱起来。但是当我大胆地请求她给我当模特儿时,她骂我是流氓!我们就此分手了。我不死心,又请几个年龄大些的女学生为我当模特儿,我可以付钱给她们;开头她们很高兴就答应了。可当我跟她们说模特儿要脱光衣服时,她们一口回绝了,还在背后骂我是色狼。我没想到所有的女孩都是用这种眼光看待模特儿的,加上我又失恋了,心中很是消沉。
  黄容平时也到我的房间里来,很认真地看我的画,问我一些美术的问题。在我的眼里,她只是个并不出众的“学生”。有一天,她突然提出说她可以做我的模特儿,要我画她,不要灰心。我十分惊讶。黄容除了侍候患病的母亲,整天就呆在家里,可以任我在什么时间里画,可就是她的体型太瘦小了。
  我说:模特儿要全裸,这会使你受到伤害的,还是算了吧。
  她红了脸,低着头,呐呐地说:我知道。但人体是物理的东西,谁的都是这种结构,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可是主宰这个物理的东西的,是人的心灵,它其实要受到外界很大的干扰。人不能无视社会,无视环境。
  她说:我想过了,我信任你。
  我觉得好笑,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我谢绝了她。其实我是嫌她不是模特儿的“料”。
  有一次我带学生去春游,在一个小山村里看见一个放牛的小女孩,心中有了感触,回来后就想画这个小女孩。自然而然,我想起了黄容。我对黄容说:请你帮我一个忙。
  黄容忽闪着眼睛:你说吧,什么事。
  做我的模特儿。
  她怔了一下,说:什么时候开始?
  我来安排,好吗?
  她点点头。
  第二天,我准备好了,就请她过来。她一来,我就锁了门,同她讲了注意事项。她脱了衣服,一丝不挂。她的乳房没有发育,胸脯是平面的,几乎没有女性的第二性征。但这对表现特殊的人体如饥饿年代的人是很有表现力的。房间里有些冷,她按照我的要求摆好姿势,全身冷得发抖。
  我很快地画着,怕她冷得生病了,每一次只画十来分钟,就叫她穿上衣服,出去。但这样由于太匆忙了,我所画的效果并不好。好在天渐渐热起来,我不断地延长素描时间,终于画好了。
  那一天,她又来了。她向我点点头,就脱了衣服,摆好姿势。我那时已经基本画好了《村里姑娘小芳》这幅画(我是在同她地闲聊中得知她的小名的),只需在某些细节上稍加修改,就行了。我在素描的过程中发觉她的身体具有一种强烈的表现力,一种饥渴、追求和希冀潜藏在她瘦小的躯体深处。同她的这种“交流”越久,就越有这种感觉。直到那时,我才发觉她并非我原先想象的是那种纯情的世事不知的小女孩。也许世事的艰辛既已造就了她顽强抗争的品格,也造就了她内向、工于心计的心理。那时,我被她的躯体吸引住了。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吻她。
  就这样我一时冲动,做了我一生中最大的傻事。
  她把少女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我。她轻轻对我说:不要抛弃我。
  我点点头,可心中并不当回事。
  第二天,我买了一个铜管风铃送给她。她很高兴,又蹦又跳。我帮助她把风铃挂在阳台的上方。
  我同黄容的热恋维持了一年多。那时我总是觉得她是个未成年也未成熟的少女,我这么做简直是在犯罪。因此我对她渐渐冷淡、疏远了。这对她打击很大。她常常坐在阳台上,听着风铃清悠的声音出神,许久了未动一下。
  我的画《村里姑娘小芳》获得了县奖、省奖,我也渐渐地在省内出了名。有一天,唐宁宁突然给我写了信来,说我的画如何如何的好。我在学校时爱上了同学唐宁宁,她也是学美术的,因为父亲在省城当官,她被分配回了省城。我同唐宁宁旧情未断,就给她回了信。这样我同唐宁宁又恢复了恋爱关系。
  大约是五年前,黄容的母亲去世了。黄容为了生活,也上了发廊学艺。
  黄容的母亲去世后,我突然发现黄容在生理上有了很大的变化。她逐渐发育成熟了,出落得异常丰满、漂亮,风采动人。
  三年前,唐宁宁为我办了调往省城的手续,我就调走了。可是我同唐宁宁的关系因为有了黄容而起了波澜。不知黄容是怎么得知我同唐宁宁的关系,怎么搞到唐宁宁的地址和电话的,黄容写了一封信给唐宁宁,把我同黄容的关系添油加醋地说了。唐宁宁因此对我变了脸。我只好不断地解释,不断地讨好唐宁宁。这三年来,我画了很多画,以“未痴”这个名字成了名。我同唐宁宁的恋爱关系也恢复了。唐宁宁出面为我办了个个人巡回画展。就在我的事业和爱情走向巅峰的时候,黄容又出现了。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得了绝育症,这是我造成的,她要控告我。
  这虽然很滑稽,可是一抖落出去,我的声名就毁了。因此,我利用这次巡回画展的机会回来了,我想找黄容好好谈谈。
  那一天,我到了她的房间,同她谈了很多,主要是求她原谅,并放过我。她说: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同她结婚。
  我只好先敷衍她,说让我考虑一下。
  这时她走到阳台上,指着风铃说:看,这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可是这时风铃的线缠结在一起,不响了。她就搬过凳子,爬上去解;我突然起了歹心,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之后我走到楼下,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她躺着,眼睛半闭不闭,神色安祥。她一只手展开,一只手压在下腹部,而两条细长的腿分开。这姿势很引诱人。风把树叶从地上撩起,把她的头发吹到我的脚背。我突然听到清脆的风铃之声,从我头顶的小楼上传来。我抬头看见了阳台上风铃晃动,发出细碎的清响。我对她说:女人的心是歹毒的,男人的手段是歹毒的,我们扯平了……
  我的巡回画展按原计划还有三天。我料理完了画展,就来了……

  7

  为了慎重起见,需要证实一下心雨的话。我特地去了一趟省城找唐宁宁。没想到唐宁宁已经出国了,要一年才能回来。我想:唐宁宁的出国或许同黄容的骚扰有关。我耐心地打国际长途,却找不到唐宁宁,只好作罢。

  一年以后,我突然想起了唐宁宁,她应该回国了,我还有一个电话没打呢。
  我通过电话找到唐宁宁,问起心雨同她以及黄容的纠葛。唐宁宁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心雨不是被枪毙了吗?人都死了几个月了吧。
  我说:是的是的,不过我的职业毛病,同你的电话没打,老觉得心里不踏实。
  唐宁宁这才听我讲了心雨同她以及黄容的关系。
  唐宁宁说:笑话,警官先生,你是在查案还是在写小说?──首先,我同心雨根本就没有那种关系;其次,我不认识黄容这个人,她并没有给我写过信,打过电话什么的;第三……
  我几乎听不下去了。

  我再次来到黄容的故居,因为有“鬼屋”之称,这房间至今还没有人搬进去,原封不动地保存着。
  我又一次细细察看这个落满灰尘的小屋。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已经枯死了的花,看着阳台上依旧放着的椅子,还有阳台上方的风铃。只有风铃不时发出清悠的声音。
  我的心中疑惑重重。
  我离开黄容的家,走到楼下,呆呆地站着。黄容死去的那天,我也是这样站着,在她的面前。她静静地躺着,眼睛半闭不闭,神色安祥。她一只手展开,一只手压在下腹部,而两条细长的腿分开。这姿势很引诱人。我记得风把树叶从地上撩起,把她的头发吹到我的脚背。我突然听到了清脆的风铃之声,我抬头看见了阳台上风铃悠悠晃动,发出细碎的清响。
  那一天围观的人很多,我依稀看见张欣、阿胖和心雨,他们也这样站在她的面前,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用各种各样的眼光看她,同她告别。
  这时候风铃又一次响起。我抬头看楼上。黄容正在同一个男人说话,这个男人很像心雨。黄容走到阳台上,指着风铃给心雨看,说:这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可这时候风铃的线缠结在一起,不响了。她就搬过凳子,爬上去解。黄容踩在阳台的栏杆上,整个身子悬在上空。黄容有点儿怕,说:心雨,你过来扶我一把,不然我会摔下去的。
  心雨心动了一下。他走过去,伸出手来。可他的手刚刚触到黄容,还没用力,黄容就使劲一推,把自己从阳台上摔了下去……
  这也许是事实的真相,也许不是;而且我无法肯定这个男人究竟是心雨还是张欣还是阿胖抑或是其他什么人。不过心雨说过,黄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也许早在几年前心雨离去之后,在那些清冷的黄昏里,她对着风铃遐想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这个计策,并且耐心地等待……为了爱情,女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还有一个证据是:王婆说那一天两个人扭在了一起。如果是心雨把黄容推下去,花盆和凳子就会被碰得东倒西歪,它们不会如此从容地端坐着,听风铃一遍又一遍地歌唱。



我用另一个名字重复发表,请同志们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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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咸哥』于2008-4-3 9:49:00发表评论:

  • 【乱步德伊鲁在大作中谈到:】

    >终于有钱看了才发现是几年前的作品,黄倒是没觉得。。。
    这小说没有推理过程,算什么推理小说。听说还获什么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 乱步德伊鲁』于2008-4-2 21:50:00发表评论:

  • 终于有钱看了才发现是几年前的作品,黄倒是没觉得。。。
  • 咸哥』于2008-4-2 17:06:00发表评论:

  • 真的不像推理小说,还有点黄.这还精品?
  • 咸哥』于2008-4-2 17:04:00发表评论:

  • 我钱不够了,贴上赚钱
  • 郑学华』于2001-7-24 22:23:00发表评论:

  • 【楚魂在大作中谈到:】

    >兄台的几篇大作陆续拜读,无论是文笔还是思想深度都让楚魂由衷倾佩:从你的主题来看,你笔下的主人翁主要是城市中一个新近产生的群体----几类有意思的典型人物的综合,在他们那里既有来自农村小知识分子对乡土、对中国传统道德未缅的怀念,又有于连似的勃勃野心与不则手段向上爬的疯狂,还带着一点多余人的伤感与对世界的荒谬感,最后又以他们的死亡似乎昭示着他们或多或少的一丝忏悔。不过并不彻底,与托斯托耶夫斯基中那个著名的拉斯科利尼科夫相比。

    >这类人我很早就有过一些接触,他们往往都有一些艺术天份,也往往才气横溢,但有些东西对他们的阻碍是不可逾越的。也许他们中有极少数能通过自我的调整获得一种宁静与超越,但更多的只能在良心与原则中挣扎,在欲望与现实中堕落,麻木至极致,麻醉自己至极致时,原来内心恪守的某些东西又会突然闪现!其中剧痛唯有己知!

    >这是一个最好的年代,这是一个最坏的年代!这是一个可以让你上天堂的年代,这也是一个可以让你下地狱的年代。如果能对这种大变动中的人性与人心作出较深入的发掘,再加上较全面扎实的相关背景知识与缜密细致的推理,那么是有可能创作民族性与世界性交相辉映,时代性与历史感并存的优秀侦探作品的!


    楚兄,你的分析很深刻。读你的分析,我又觉得惭愧,因为我觉得我小说中的人物形象还很模糊,并没有达到你所说的那种高度,虽然我动笔时有过那想法(有些是不清晰的)。而同托翁的人物相比,他的是在天上,我的在地下。
    你对这类人物的心理分析我也赞同。我努力想写小人物在同这个社会抗争时的迷惘、痛苦,可我所写的,一是过于肤浅了,只停留在感性的现象的层次上;二是写作的艺术还有待于提高,这主要的可能是人物的性格刻划差了;三是我认为通俗小说应当当成纯文学的小说来写,文字方面应该更好些。《风铃之声》文字上比《染发的妹妹》稍好些,象个小说的样子;《染》太不象样了,文字竟是罗索的,不精炼。
    楚史对这个时代的分析还是比较乐观的,可我却是悲观的,这个变动的时代将走向何方,我没有乐观的想法。至于“民族性与世界性交相辉映,时代性与历史感并存的优秀侦探作品”我是连想也不曾想过。写作,能够比较清晰、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就已是奢望了。
    最近我在写一个比较长些的侦探小说,可能还要费些时日才能出来,我想初稿一出来,就贴到推门,请楚兄多批评。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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