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厌诈
1
黑大梁是个走私大亨,近日被我们秘密拘捕。 据他交待,两天之后,广州方面要派个叫洪敏慧的头目到北京来接头,同时他部下的几名喽罗将聚会欢迎。 这个集团的南北高层是单线联系,这次是个特殊情况,黑大梁想沟通南北,建立全国性的走私网络。遗憾的是,他已经无法出席。 黑大梁神通广大,据说执法部门也有他的保护伞。上司派我去卧底,假装成黑大梁在北京的直接下属,设法探知出隐藏在执法部门的内奸。 聚会地点在堂皇别墅,卞老板的住宅。 按照黑大梁提供的接头方式,我先行进入堂皇别墅,以黑大梁私人代表的身份结识了专营电脑软件的卞老板。
2
聚会这天,我提前来到堂皇别墅。 队长在外围做了各项安排。 我走进卞老板的客厅时,洪敏慧已经来到。 出面组织聚会的是卞老板的秘书白桦小姐,她怎么不在?我没敢问。 我献着殷勤:“聚会什么时候开始?客人到齐了吗?需不需要我开车去接一下?” “等白桦小姐一到,马上开始,”卞老板解释着,“她去车站接洪小姐了。” “走岔了,没碰到。”洪敏慧说。 “难免,难免,”卞老板搭着话,“两位小姐一次面都没见过,即使在车站上相遇,也未必认得出。” 我心中暗喜,洪敏慧是副生面孔,借着这,我岂不是大有文章可作? 我借口上厕所,从客厅退出来。给在外围进行监视的熊菲打电话。 熊菲告诉我,白桦在出站口等了20多分钟,直到旅客走光,也没有见到要接的人。失望的她上车离开了车站。 客人都已到齐,5男2女,总共7个。 小客厅里,烟气腾腾,人们焦急地等待着主持人白桦。 我的心情比客人们更急迫,白桦不回,会议不开,我的好事难成。 白桦终于回到23号院来,带着满脸怒气,一踏进院门就气汹汹地大骂起来。 洪敏慧听到谩骂声,急匆匆跑了出去,迎接正在冒火的白桦。 白桦问洪敏慧:“我去车站接,怎么没见你?” “车票没买到,临时改了飞机。” 白桦大声指责着对方:“再说,你应该穿长裤呀?” “天气太热,我临时换了裙子。” “发型也变了?你本来说是梳马尾巴。” “不方便,我就盘成了发髻。” 三个临时改变,无疑是出于谨小慎微,这正好给我造成可乘之隙。
3
大圆桌摆在餐厅的中央,桌面上列满了杯碟碗筷。 聚会即刻开始,白桦简短地讲了几句,算是主持者的开场白。 之后,便是洪敏慧发言,她声高气昂,语气高慢,俨然一副“特派员”的架势。 我想知道的内奸人物,她一个也没提到。 客人们全部坐定之后,腰系白色围裙的厨师,手举托盘开始上菜。 “火候”正好,我含笑起立:“鄙人是黑大梁的私人代表,祝各位事业有成……” “我是老黑的心腹,和他在广州共事多年,”洪敏慧眯着两眼,轻蔑地瞥着我,“怎么没听他提到过你?别不是冒充的吧?”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我猛地转身正面冲着她,语势咄咄逼人,“你自称是老黑的心腹人,那么我问你,老黑此时在哪里?” 洪敏慧张口结舌,双唇微微颤抖,惊惶、困窘之态有目共睹。 “哼哼,”我用着挑拨的口气,对全屋的客人说,“各位听听,声称是老黑的人,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岂不令人生疑?” “你说,老黑在哪里?”有人质问着我。 “这,我本是不该说的,老黑有话在先,要求我对任何人都不能吐露,”我假装着为难模样,“前几天,他犯了心脏病,住进医院,因为外面风声紧,他隐了姓名,改叫……抱歉得很,我实在不敢再多说。” “干嘛不说?都是自己人嘛。”洪敏慧用激将法逼问我。 “你怎么能保证此刻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斜睨着她,含沙射影地说,“要是把老黑的住处、化名都吐露出去,他的人身安全非得受到威胁不可,” “我要和老黑直接通话,”洪敏慧全没了招数,“腾”地站起来,直朝我旁边茶几上的电话走来,“我要让老黑来揭穿你的假面!” 我主动拿起手柄,举到她的面前:“请!” 洪敏慧熟练地拨通了黑大梁常住的华安饭店743房间,铃声只是空响,根本没有人接,她哪里知道,那里被我们警察封着呢。 此时,洪敏慧已经失去了同伙的信任,我利用已见成熟的这个转机,掉转话锋,开始对她发起猛烈攻击:“你是冒名顶替的异己分子!洪敏慧事先和白桦小姐早有约定,坐京广的‘特快’,身穿长裤,梳马尾巴,可你呢?坐的是飞机,穿的是长裙,梳的是发髻!” 洪敏慧连连摆手,慌忙地解释:“不,不是这么回事,最近警方开始‘严打’,我怕出意外,就作了临时的改变。” 有人问洪敏慧:“你到底是谁的人?” 又有人喊:“她是警察派来的!” “不,不……”洪敏慧已是大汗淋漓,声嘶力竭地强辩着,“我不是异己者!” “有何为证?”我乘机逼问。 “任你随便说,”洪敏慧一脸狂傲之气,“我奉陪到底。” 必须主动进攻,先发制人,让她中我的圈套:“知情为证,怎样?” 洪敏慧自信得很:“在座的各位都是知情者,情愿当众考验。” 他们同伙的内情,我当然不如她熟悉,要是真的校验起来,我肯定会露馅儿。 我比她更显豪爽,慨然说道:“众所周知的事,能证明什么?只有高级的机密,才能辨出真假。” “对,对!”人们纷纷表示同意。 “我无所不知。”洪敏慧极其自信。 “如果你真是老黑的心腹之人,有个最高级的机密,他必不会向你保守。” 必须显出无所畏惧。我坦然地从桌上扯下一张台历,反扣过来,在背面写上了几个名字,把它折叠起来,捏在手里,向洪敏慧叫阵。 “众所周知,我们的通道所以这样畅快,是因为在广州和北京两地的执法部门,都有我们忠诚的合作者,”我高高举起手里的字条,使劲儿晃着,“我在这上面写下了他们名字,请洪小姐也写下来,核实一下,岂不就可以辨出真假了吗?” “一致为真,不一致为假,这个主意不错。”众人认可了我的动议。 “谁人作鉴证?”洪敏慧问。 “请便,”我双臂一展,摆出个无所谓的样子,“由洪小姐随意指定。” 洪敏慧环视全屋在场的各位,目光停留在白桦的身上:“看来,只能烦劳白桦小姐喽。” 全体鼓掌同意。 洪敏慧从台历上扯下张纸,也写下了几个名字。 我俩同时把字条交给了白桦。 “不一样!”白桦看后,惊异地望着我和洪敏慧。 我拿过洪敏慧写的名单一看,都是海关和边检部门的人,我暗暗高兴。 洪敏慧也把我写的字条抢了过去。 人们在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时,往往会疏于思考,众人都不知道真相,即使我和洪敏慧不一致,也辨不出真假。洪敏慧写的名字是真的,我所写的是胡编的,这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白桦都不辨真伪。在场的人有谁能进行裁决?屋里的人都陷于懵懂之中。 我故作恍然大悟的姿态,质问洪敏慧:“你是不是带警察来啦?” 说着,我急转过身,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朝外望着,这是我们的暗号。 我又故作紧张模样,痴呆一阵,说道:“外面有警察!” 人们还没冲出门,便听见杂沓的脚步声,我的队友们已经冲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