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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晚上，吹来一阵劲风，江面立刻泛起阵阵涟漪。雨已经停了，空气格外的凉爽，地上到处都是湿漉漉一片。泥泞的公路边上停靠着一辆黑色的小货车。从车上走下来两个年轻人，他们一前一后地抬着什么东西。昏暗的环境下，借着四周微弱的灯光，勉强可以看到两人吃力前行的身影。可能两人之间缺少默契，整个搬运过程中两人的动作非常不协调，好像喝醉了醉汉在无人的马路上摇摇晃晃一般。夜这么深了，这两个年轻人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段搬运东西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心一点，注意脚下！”其中一个年轻人小心地提醒道。 另一个稍胖些的年轻人并没有答话，因为他此时此刻都快要喘不上气来。本来按照正常的行程走到目的地并不会太费劲，可是他们特意绕着一大圈的路，其中还要兼顾两人间的协调，自然要费力一些。 “歇会吧，我手都麻了。” 两人刚一停下脚步，他们搬运的物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白白的，干干净净的……那居然是女人的一只手。 在微弱的灯光下，女人的脸显露出来，那是一张恐怖而扭曲的面孔，五官好像被揉成一团。女人双目暴突，不夸张地说几乎要从眼眶中冲出来。女人的眼里布满了细细的血丝，如同一条条浮动的幼虫令人感到不舒服。那张惨白的脸，血盆似的大口，吐出的舌头……这绝对不是活人能做出的表情。 这两人抬着的居然是一具女尸！ 没错，这两人正是刘斌和陈波，女尸就是警方一直在寻在的白灵。他们抬着白灵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她……她好像在看我！” 刘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极力地避开死者的目光，可脑子里却总是不断浮现出死者临死前仇恨的眼神，恐怖的幻想也随之而来，挥也挥不去。刘斌总觉得白灵好像随时都可能活过来，虽然这只是他恐惧心理在作怪，但他无法阻止自己产生这种可怕的念头。 就在几分钟前，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终结在刘斌他们的手里…… 晚上8点左右，天空开始下起瓢泼大雨。陈波和刘斌开车去了一趟茶旗山，将白灵接回到C市，然后将车子停在了江边一处僻静的地方。刘斌骗白灵说要等到晚一点坐船离开C市，白灵丝毫没有起疑。大概等到晚上11点30分左右，雨停后，两人就开始动手。白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刘斌坐在后排，他悄悄地从袋子里摸出一条绳子，拽在手里，然后趁白灵不注意，快速地将绳子顺时针地套在白灵的脖子上…… 白灵断气后，刘斌又将白灵的手指甲全部削去。主要是为了误导警方，让他们误以为白灵和凶手在打斗的过程中，凶手被白灵抓伤。其实刘斌和陈波事先已经做好了安全的防护措施，所以一点抓伤都没有留下。两人下了车，穿着鞋套，踩着草坪和碎石，小心翼翼地抬着白灵的尸体朝目的地走去。 等两人绕了一大圈后，终于来到一块空地。果然和刘斌想的一样，空地上布满了泥浆，如果在上面行走的话，肯定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两人将白灵尸体搁在地上，此时都已经累得大汗淋漓。 “你在干什么？” “我想抽根烟，妈的，心里堵得慌。我靠，怎么打火机找不到了？” “你傻啊，抽什么烟啊。要知道警察可以从烟头里提取DNA。” 陈波被刘斌的话吓住了，只好强迫自己忍住烟瘾。接下来两人又重新回到车里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开始忙碌起来…… 几个小时后，现场布置完毕，白灵的尸体已经放在了空地中间的位置，而周围完全没有留下脚印。不可能犯罪真的如刘斌设想的一样，在现实中完美地展现出来。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无数的推理小说家以设计密室和不可能犯罪诡计为其职业所追求的最高目标，绞尽脑汁也未必能想出一个可以在现实中成功实施的不可能犯罪。可是刘斌做到了，并且如此完美地实现了。 接下来还有善后的工作。两人将所有东西收拾好，然后将它们放回车里。因为在现场和车子之间来回多次，肯定留下了大量的气息。刘斌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警察可能会采用警犬追踪气味。警犬的嗅觉很灵敏，要想完美隐藏痕迹是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必须建立在警犬能追踪到条件下去思考。首先用一些带气味的东西洒在往来的路上，表面上看起来是凶手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踪。这样之后警察就会相信采集到的痕迹是真实有效的。车子其实早就被换过了，陈波的车已经通过黑市出手了，然后陈波他们又买了一辆不同款式的黑车，驾照也是伪造的。现场留下的轮胎印正是这辆黑车的。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警方根据错误的轮胎痕迹去查根本就不可能查到的汽车。原本刘斌是不打算让汽车这条线索暴露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可是没有办法，陈波在杀陈科的时候，将车停在了现场附近。刘斌虽然无法确定警察是不是已经怀疑当时凶手使用过汽车，但是汽车无可避免地成为刘斌计划里面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按照刘斌的推测，警方就算怀疑凶手当时使用过车辆，但应该还无法确认凶手到底用过什么样的车。如果确认的话，通过调查很容易查到陈波的头上，那样的话刘斌他们早就完蛋了。但是警察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来找上门来。这对刘斌他们来说是个有利的一点。如今所在的地方比较偏僻，警方肯定首先会怀疑凶手是否使用过交通工具，以及怎么的交通工具。这种痕迹通过现场的勘察，很有可能被警方找到。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无法隐瞒车辆的存在，既然如此反倒不如提供一个错误的信息给警察。 在这个案件里，刘斌特意留下了三个误导：一是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刘斌特意用顺时针的方式勒死白灵，目的就是要让警方认为凶手是个左撇子。二是死者削去的指甲。目的是让警方以为凶手可能被死者抓伤。三是轮胎印。目的是让警方根据轮胎印去查错误的车辆。 刘斌和陈波伪造完现场后，立刻开着车迅速地离开。接下来就等到明天想办法将这辆车弄到黑市上出手，毁灭证据。 白灵、张勇华、汽车这三个对计划构成极大威胁的因素，已经除去了其中的两个。最后只要再想法子除掉张勇华，那么就算警察查明了一切也奈何不了他们。 其实在刘斌的计划里还是有个自相矛盾的漏洞，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的结果，毕竟人非完人，不可能将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周全。而警方在之后的调查中的确注意到这个漏洞。
第二天的下午，刘斌接到小姨的电话，让他到她家里去吃饭。小姨家是做服装生意，在亲戚里面算是比较有钱的。家里有个小7岁的表弟，爱玩电脑，每次刘斌去他家里，他总是缠着刘斌陪他玩游戏。大概是母亲给小姨打过了招呼，所以刘斌这几天的伙食问题都是在小姨家里解决的。 刘斌路过一个比较阴暗的巷子口时，听到从里面传来一些声音。刘斌定睛一看，只见三个古惑仔打扮的少年，其中一人还拿着匕首，将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学生逼到墙角处。 “快点把钱拿出来！快点，不然老子一刀捅死你！” 其中一个染了头发的混混，开始急躁了，拿着匕首不停地晃来晃去。其余两个人不住地推搡那两个学生，甚至直接用手去翻他们的口袋找钱。那两个中学生吓得说不出话，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三个流氓肆无忌惮地在他们身上搜查。 刘斌心里冒起一股无名的火，他握紧了拳头，快步地走进巷子里。刘斌看到地上有个啤酒瓶，顺手抄了起来，然后放在背后。 那三个混混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吓得魂飞胆魄，刚想跑，可仔细一看来人不过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胆子又大了起来。 “小子，少管……” 话音未落，刘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啤酒瓶一下子砸在其中一个混混的头上。那个混混立刻鲜血直流，痛得在地上打滚。 “小子，找死啊！” 拿着匕首的混混，冲了上来，将匕首用力刺向刘斌的腹部。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刘斌就要被刺中的那一刹那，刘斌身子轻轻一晃，侧身躲过了匕首。刘斌将碎的啤酒瓶猛地扎在那人的手臂上，用力一拉，拉出了长长的一个口子，鲜血哗啦啦地从伤口处奔涌而出。那人痛得哇哇之叫，匕首也掉在地上。剩下一个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眼，脚抖个不停，根本不听使唤。杀红了眼的刘斌抬头盯了他一眼，这人吓得立刻转身就跑，连地上的同伴都不顾，自己一个人先落跑了。 “快走吧！”刘斌说。 那两个中学生道了一声谢，然后飞快地跑出巷子。刘斌掏出手帕将啤酒瓶上面的指纹抹干净，然后将啤酒瓶随手一扔，镇定自若地离开了小巷。 刘斌走在路上，虽然刚刚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可现在刘斌看上去像没事一样。其实像这样的打斗刘斌经过了不少次，战斗经验丰富，一般的混混轻易伤不了他。 刘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去管“闲事”。他其实是个内心冷漠的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正义感。从小对人对事都不怎么在意，连父母都认为他太过于冷血。 或许是因为那段可怕的记忆，那段怎么也抹不去的血腥的记忆…… 三年前，还在上初三的刘斌、陈波、李德顺和陈科四个经常在一起鬼混。一天到晚就在电子游戏厅里打发着无聊的时光。那个时候赌博机风靡一时，四个人都很痴迷于这种游戏。赌博机的种类很多，但原理是差不多的。主要是通过压分数在不同赔率的物品里，只要买中了，就会返还高额的分数。达到一定的分数后，就可以下分兑换成人民币。四人沉迷在这种游戏里不可自拔。可是他们的赌运都不怎么好，基本上是输多赢少。输了钱，又不敢找父母要，所以经常就在外面找那些路过的学生敲诈钱财。要是遇到不给钱的学生就拿到巷子里痛打一顿。拿到钱后又用来玩赌博机，结果输光后又接着去敲诈别人。 有一天，他们输光了钱，正苦恼怎么弄到钱之际，一个中学生从他们面前经过，于是他们动了歪脑筋。互相递了眼色后就悄悄跟在那人后面。 “同学，有人找你！你跟我一起过去。” 陈科跑上前，按着那个中学生的肩膀，然后不由分说地强行拉着他进入一个偏僻的小巷。 “借点钱来用用！” “同学，先借点钱给我们，以后还你！” …… 任凭四人怎么花言巧语，中学生都不答应。中学生兜里穿着几百元钱，那是用来缴学校的费用。他知道家里挣钱不容易，所以无论怎样都不能交出来。 陈科有点不耐烦了，直接掏出随身带着的猎刀，亮晃晃的刀尖发出冰冷的寒光。 “小子，老实点，乖乖把钱交出来，否则老子一刀捅死你！” 中学生很害怕，在他眼里这四个人是一头头的恶狼，冒着幽幽的绿光，贪婪地盯这自己。他想跑，可是被陈科一把给拉住了。四人一阵拳打脚踢，可中学生咬着牙，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口袋不放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光狠狠地盯着这四个人。 愤怒让陈科失去理智，他突然一刀刺向中学生的肚子。当他把刀拔出来的时候，大量的鲜血也随之从中学生的肚子里流出来。鲜血染红了中学生的衣服和裤子，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水。中学生想呼叫救命，陈科见状连忙捂着他的嘴，又猛刺了几下，直到中学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其余三人都傻眼了，这可是杀人啊，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也过来，每个人都刺他一下！” 陈科刚才是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要想让刘斌他们不到处乱说，只有用这个法子让他们成为同谋。结果在陈科的威逼下，刘斌三人用颤抖地双手，分别刺了一下中学生。最后中学生因为失血过多终于停止了心跳和呼吸。四人匆匆地逃离了现场，而这起案子成了悬案，至今未破。 “以后我们四个人都要保守这个秘密！” “秘密！” “秘密！” “秘密！” …… 刘斌脑海中又回忆这段恐怖的记忆。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杀人。当亲手终结了一条生命的时候，刘斌才体会到死亡带来的恐怖。那段时间里，刘斌无时无刻不活在担惊受怕中。幸好警察没有来抓他。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案子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但对刘斌来说却成了无法忘却的记忆。因为这件事他内心一直感到不安，经常做噩梦，梦到当时的情形，梦到自己一步一步走上绞刑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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